《词不达意(骨科,姐弟)》 第1章晚上吃糖记得刷牙 甜品店分店开业,芜斯意忙到凌晨才回家。 眼前的夜比以往更黑沉,摸回家时的脚步也虚浮,甚至能过分清晰闻到楼道里的霉气,这让她的心脏发痒又不安。 不喜欢这种味道,孤独过头了。 芜斯意开锁拉门,橘色亮光从门缝里泄进来,走廊里有人特意给她留了小灯,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球,随手脱下外套和裤子丢进卫生间的脏衣篮里,只穿着一件白色吊带去阳台拿晾晒的内衣。 肌肤又冰又麻,她本以为脸蛋会冰得和玻璃一样,可摸了摸脸,却是意外的柔软。 背后的光源被什么东西遮去一半,在玻璃里头,她的身后,倒映出一个男性的身影。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。 芜斯意视若无睹,累得连招呼的力气都没有,擦过男人的肩膀进了浴室,尾音裹上黏稠的疲惫:“帮姐姐拿下发绳。” 对方点点头,回到客厅,从善如流地打开茶几抽屉,在井井有条的收纳中取出发绳,而卫生间里的淋浴已经开启,水珠哗啦哗啦砸地。 他沉默,呼吸慢慢收敛,打开门又合上,逼仄的空间里水滴坠地的声音落入耳中更加清晰。 “小彦,拿到了吗?”听到关门声,芜斯意抬高音量,却见帘外身影没动作,她无奈——又忘了弟弟虽然戴了助听器,但有时候还会存在听不清的状况。 她正要把手伸出去,帘外忽然探进半截苍白的腕,黑色发绳悬勾在指尖。 她接过发绳,对方的指甲无意擦过她掌心交错的纹路,不过那只手很快就缩回去了。 紧接着传来衣料摩挲的沙响。 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,芜彦却没有走,他分拣出脏衣篮里的衣服,在狭窄的台盆里清洗起来。 他的动作称得上相当娴熟,仿佛已经做过了无数次般,一遍遍地仔细揉搓,一遍遍地耐心冲洗,将水沥干。 乳木果的味道混着热温在逼仄空间发酵成浓郁的香型。 淋浴声像隔着水幕传来的心跳,浴室里不断攀升的温度让镜子被雾气吞没,芜彦看见自己微红的脸消失在这片朦胧之中。 他用指腹写下字,水痕却扭曲成其他模样,条条水珠在镜面蜿蜒成河流。 他突然侧头贴近潮湿的瓷砖墙,助听器接收着隔壁水管震颤的频率,恰好与芜斯意撩动水花的节奏重迭,他甚至下意识揉松耳上的助听器,企图阻断心跳过激的速率。 蕾丝边沿的标签被他反复抚平,指尖勾住肩带调整晾晒角度时,腕骨凸起处浮现淡青色的筋脉。 “走了吗?小彦,我的浴巾。” 浴帘后忽然伸出半截湿漉漉的手臂,肘弯凹陷处积着小小一汪温水,随呼吸泛起细密的涟漪。 芜彦如梦初醒。 他没法回应,有些错乱地看着芜斯意伸长了手臂去够塑料盆,水珠顺着肘弯滑落,在瓷砖上砸出深色的花。 芜彦凝视那道蜿蜒的水痕,直到它消失在排水口边缘,他才腾出手去拿浴巾,潮湿空气里顿时灌满布料摩擦皮肤的窸窣。 让情绪如浴室水汽般无孔不入,既粘稠到令人窒息,又虚幻得无法捕捉。 还没听到姐姐的道谢,他已经慌张离去。 当芜斯意穿着睡衣回房间的时候,芜彦已经在铺床单了。 房间里是黑的,这个大活人在残余的月光下自如地动作。 她畏光,所以没有开灯,阴森森的白炽灯亮起来照得刺目,太惊悚。 瞥了眼那被抚顺得平平整整、连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被褥,她笑道:“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家还有一位民兵?” 芜彦手一顿,转而掀开被角,似乎是说既然洗好澡了就快快入眠吧。 而芜斯意似乎突然想起自己回家使唤了他那么久,也该问候问候他。 “今晚怎么这么迟还不睡?”于是她摸着黑用手摸上他的脸,轻拍,“失眠?” 借着点月光,她能费劲看出芜彦的手语。 ——姐姐不在,睡不着。 她挤出笑说:“担心我啊?” ——为什么才回来? “工作,早上没跟你说吗?” 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信之不疑问,而是牵着她的手不放,在她不太柔软的掌心里写字 ——见了谁? “能见谁啊?今天特别忙。” 他执拗地加紧了抓握的力道。 ——前男友。 看着芜彦黑润的眼睛,芜斯意毛骨悚然。 你个小哑巴,还会跟踪人了。 “你……” 可是身体上的疲惫被已经让她脑袋昏沉,眼皮打架,她揉乱他头发的动作比往常重,老一套地安慰:“小孩子管这些干嘛?乖乖睡觉,明天姐姐给你带蛋糕回来。” 芜彦的气息重了一分,芜斯意觉着此刻指缝间缠绕的不再是小孩的软发,而是少年人滚烫粗粝的体温,这认知让她后颈泛起细密的疹子。 他退了一步,胸腔伏动,好像在生气,夜色中,他的右手动作了一下,一颗草莓色的硬糖没入唇间。 “这么晚了你还……” 芜斯意一顿,又不想说太多,于是把他推出房间,隔着褪色短袖都能摸到他凸起的脊椎骨。 “待会儿记得刷干净,上个月才去过诊所补牙。” 家里可没多少钱。 第2章原来哑巴的血也是涩的 都说芜家姐弟关系好,弟弟腼腆乖巧,成绩优异,姐姐更是盘靓条顺,十里八方的好学生。 街坊邻居提起他们,总是赞不绝口,仿佛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完美姐弟。 可谁也不知道他们曾经水火不容。 或者说,是芜斯意单方面容不下芜彦,哪怕他是她的亲弟弟,至于原因,实在复杂。 复杂到这一晚,她又做了那个缠绕多年的梦。 “这个哑巴是你弟弟,认清了吗?” 芜斯意还记得父亲的力道大得恐怖,揪着她的头发往书桌上撞,桌角硌进颧骨,她像极了菜市场里被拍晕在案板的鲫鱼。 摇摇欲坠的吊灯,蓝青色的玻璃窗,茶几上的用来装零钱旧糖罐,她的目光随着木偶般被提溜着的身体乱晃。 最后,愤愤瞪向角落里的小身影——芜彦。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,手里抱着那只破旧的玩偶,眼神怯怯的,像是被吓坏了的小动物。 暴力之下,与恐惧一起强盛滋长的,是她不服、失衡的念头。 凭什么他总是那么无辜,那么乖巧,而她就要承受所有的责骂和痛苦? 父亲再次拔高的音量截断了她的注意力,怒吼如雷在她耳边炸开:“你就不能让你爹省点心?啊?!” “是他自己乱跑,不听我早上叮嘱的,我——” “还敢顶嘴?我都听李老师说了!” 角落里的小熊玩偶被揉住脑袋,芜彦无措地看向他们,在他失去万籁的世界里,姐姐凌乱发丝间漏出的怨恨目光,比针扎在他后背上更痛苦。 “芜斯意,你再故意把他丢到托儿所试试?他妈的,我就说怎么输了一整天的麻将,都是你这丫头触我霉头,怪不得你妈不要你们……” 芜斯意的耳朵嗡嗡作响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掌心,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。她的喉咙发紧,想要反驳,却发不出声音。 何况,无论她说什么,都只会迎来更多的责罚,所以只能咬着牙,硬生生地把话咽下去。 …… 其实他俩都没说错。 芜斯意的确在托儿所门口等了两个小时,甚至磨磨蹭蹭地写完了作业,可她还是没等到芜彦。 那时天空已经飘雨,她慌忙抹掉本子上被雨晕开的墨渍,踮脚张望空荡荡的校门,心生疑惑。 跑去问值班的老师,对方却说芜彦早早就走了,她怔怔,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,一边负气地想干脆就把他丢下好了,一边沿着回家的路找人。 她把爸爸给的晚饭钱奉献给了路过的煎饼摊,还特意买了份夹有里脊肉的豪华餐,香气钻进鼻腔的瞬间,她沉醉其中,罪恶感突然变得具体可感 ——如果现在折返,说不定会遇到那个不知道把自己藏在哪里的傻瓜。 可是芜斯意没想到走着走着,父亲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,拽着她的红领巾拖上了小绵羊摩托车,尼龙绳勒进后颈的灼痛让芜斯意吃痛。而前座蹲着的,正是嘴里含糖的芜彦。 …… 最后的最后,父亲逼着她做了保证,然后大力地摔上房门扬长而去。 用力擦掉脸上的泪珠,她想说,其实你不用这么刻意,我也知道你很生气。然而视网膜又被湿润的液体模糊。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芜斯意急促的抽泣和心跳声。胸腔内的器官跳得又快又重,几乎要从里头蹦出来。 她精心扎好的辫子被拽得散开。 新买的粉色皮筋裂了口,轻飘飘地滑到地面。 她蹲下来,手指颤抖着去捡那根皮筋,指尖刚触到它,另一只干净的小手也伸了过来。 芜彦婴儿肥的小脸映入她眼帘,那双紫葡萄般的眼睛里也蒙着一层伤感、讨好的莹润。他的嘴巴张合,但没有声音。芜斯意愣住了,心里的那股愤怒和委屈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,复杂的情感在她的胸腔里饱胀。 她知道自己不该怪他,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。 当芜彦温热的指尖触到她手背时,她突然发狠地咬上去,直到铁锈味漫过舌尖,她尝到比泪更令人烦躁的味道。 原来哑巴的血也是涩的。 男孩的手在她松开嘴后触电般颤抖一刹,摊开的掌心躺着一颗水果糖,硬糖摔落在地变成两半,黏糊糊的糖纸反光里映出两张相似的脸:一张糊满泪痕,一张安静可怜。 …下次我真的会扔掉你! 等芜斯意恶狠狠地恐吓出声才惊觉,自己早已分不清究竟是恨他获得的关爱,恨自己一直失衡,还是恨他残缺之下依然纯净的眼睛所带给她的道德枷锁。 夕阳血色从防盗网钻进来,把姐弟俩的影子分割成不可弥合的细条,又死死勒住。 芜斯意从过于痛苦的梦中醒来,脸颊侧的湿意让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,磨了磨那片残留在枕头上泪痕,她换了一边继续睡下。 但早起上班摆在眼前,还是比已经陈旧的回忆更痛苦。 早餐过后,她套了件紧身的灰色短袖和黑色的牛仔裤就出门了。 厨房里,芜彦在洗碗筷,他习惯性看了眼墙上的钟表,又望向窗外,如常地全程目送女人离去,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的拐角。 姐姐今天吃饭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五分钟。 话也不多了。 他面目淡漠,用力搓掉碗沿的米粒。 胶皮手套被“啪”地剥下,芜彦将它们挂在水龙头上沥干,然后回身朝芜斯意的房间走去。 第3章裹在果肉里的龙眼核 甜品店里新出了一批试品,是分店的限定款。 同事应雪和她的男友小杨正在品尝,芜斯意打开收银电脑,左右瞥了眼,“消毒工作做了吗?” 应雪吐吐舌头,舌尖裹着粉色奶油,“哎呀,忘了,斯意姐帮我搞一下吧!” 小杨招呼,“斯意姐要不要来尝尝?” 芜斯意看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。 八点十分,倒还早。 今天早上就她和应雪两个人值班,这个丫头虽然听话,但做起事来不太麻利,要人多催促。 想到这里,芜斯意低头从柜台下找出消毒液,头疼道:“你们吃吧,我去消毒,小雪待会盘下库存。” “好嘞!” 桌上的甜品很快被两人风卷残云了个干净。 而做完后厨卫生的芜斯意也回来了,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盘子,从抽屉里拿出测试评分表,笔杆在她指间转了两圈,“怎么样,好吃吗?” “用料不足,有点发腻,”应雪边砸吧嘴回味,边露出挑剔的神情,“没斯意姐做得好吃。” 芜斯意闻言,戳点在纸上的笔尖一顿。 小杨也跟着搭腔:“我也觉得!斯意姐做的甜品口感清爽,有种唇齿留香的感觉。” “怎么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,复读机啊!” 没好脸色的应雪白了他一眼,拿起盘子转头去了后厨。 仅留下面子有些挂不住的男友,对着芜斯意嘿嘿一笑:“不好意思啊,斯意姐,小雪昨天晚上都跟我说了,我不知道下午来店里的那个帅哥是你朋友,我看小雪那个表情……就,你懂的,我们还在热恋期呢。” 应雪撩开隔帘回来,“你还吃上醋了,人家那公子哥的气质,是我们攀得上的吗?真想一抹布甩死你,在店里大喊大叫的,丢死人了。” 芜斯意没搭腔,皱眉周旋回先前那个问题:“你们什么时候吃过我做的东西?” “就前两天呀,”应雪抱着手臂靠在柜台面,倾身贴近,“冰箱里那个蓝莓提子蛋糕一尝就知道是你的手艺。我看你那几天请假,蛋糕放那儿坏了怕是浪费,就……不过真的很好吃。” 芜斯意沉默。 前两天她的确正烦着躲前男友,可是也没想到自己私下里做的东西没有一声招呼就被分食,还被堂而皇之地评价起来。虽然知道应雪没有恶意,但她不免还是有些不悦。 见她神色淡下来,应雪默默接过她手里的抹布,小心翼翼地抹起桌面,“斯意姐,你……生气了吗?” “对,请你下次不要这样了。” 芜斯意坦率承认,没有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。应雪和小杨交换了个眼神,堆起讨好的笑。 “啊…好、好的,对不起啊斯意姐。” 谁知芜斯意叹了口气,问道:“…不过我还在调整配方,你觉得还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?” 想要做好甜品,除了对食材的熟练运用,最宝贵的是能够得到真实的反馈。而应雪对甜品的敏锐和敢说实话的态度,恰恰是她所需要的。 应雪闻言,愣了愣,确定她现在不是生气也不是讽刺后,立刻来了精神,快速回想起来。 “我觉得,蓝莓的酸甜味和提子的清甜味融合得很好,但是提子的颗粒感稍微有些强,可能是切割得不够细碎。另外,蛋糕体的湿润度也还不错,但是如果能再增加一些层次感,比如加入一些果酱或者夹层,可能会更加丰富。” 芜斯意边听边点头,将意见都记在心里。应雪对甜品的分析细致入微,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都被她一一指出了。 九点半后,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客人,应雪和芜斯意各自分工,在芜斯意进入后厨操作间。 应雪在塑料凳上挽好头花,掀开隔帘笑说:“对了,斯意姐,昨天我帮你接了一单,周年纪念蛋糕,客户给的预算可高了。” “好。” 墙板上钉着的手写单被芜斯意取下来,她细细阅过客户要求:不要樱桃,因为对象过敏,指定了动物奶油的牌子,另外还要写上男女朋友的缩写:Hamp;J,附加600天快乐。 “……” 她把记录往上一翻,单主:简女士。 这个看着罕见却对她来说毫不陌生的姓氏无疑让她僵硬在原地,许久。 夕阳渐近,到了换班的时候。 芜斯意在和应雪交代库存,背着书包的芜彦坐在用餐区喝着草莓牛奶发呆。 一颗圆球咕噜噜地滚到他脚边。 芜彦有所察觉地低头拾取,那是颗金灿灿的费列罗,而他再抬眼时,正巧和一个女生视线交汇,对方笑意盈盈:“谢谢,是我的。” 芜彦点头,把巧克力礼貌地递了出去。 可女生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,而是抬手将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,又指了指手机:“小哥,可以加个微信吗?” 闻言,芜彦那双黑亮清冽的眼眸中流露出异样的情绪,懵懂与尴尬在脸上交替浮现,他边摇头边摆手拒绝。 女孩不甘心地咬住下唇,显然有些失落,但还是鼓起勇气:“不好意思,可能有些唐突,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特别漂亮,想认识一下你。你是……已经有女朋友了吗?” 少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,比了个简单的手语。 ——他没法说话。 搭讪的女高中生才有所顿悟,快速打量了眼少年,目光在他左耳的助听器上停留一瞬,然后望向守在门口的同伴。 那复杂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初次见到残障人士而感到惊讶,还是在为少年的境遇而感到惋惜。 女孩沉默良久,嫩粉色的唇瓣在颤抖后回归平静,最后悻悻离去,不舍得般地,忍不住回头又望了芜彦两眼。 “啊…长得这么帅,可惜是个哑巴。”同伴在女孩耳边低声说道,很是惋惜。 “小声点,”女孩连忙低声制止,拉着同伴走出甜品店,“人家耳朵上有助听器,会被听见的。” 应雪撤下陈列柜里单个的面包,对着低头记表的女人调笑:“哈,斯意姐,你弟弟又被搭讪了,这是本周第几个了?” 旁边的小杨也搭腔:“第五个。看来朱姐赌输了,等她明天轮班的时候我要给她看监控。” “朱姐怎么也跟你们一起调侃了?”芜斯意停笔,稍顿,片刻后继续沙沙写字,“好歹没故意往他身上泼奶茶,不然我可真急了。” 应雪笑道:“他都快成咱店里的吉祥物了,特别有女人缘,哦不,女高中生缘。” 芜斯意停笔,目光朝芜彦的方向望去。 他正眼睛发亮地捧着杯草莓奶茶,默默地咬着吸管,乖巧漂亮的脸上浮漫着很浅的笑容。 应雪托腮,定定望过去,“真好看。也许就是因为他听不见,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对漂亮的眼睛。” 小杨疑惑:“那不会啊,他和斯意姐长得很像,不单是眼睛,脸也是那种清秀中带着柔美的类型。” 应雪不以为然,“你得细看,斯意姐的弟弟眼白少,黑眼仁多,剔透干净,跟裹在果肉里的龙眼核似的,都可以学人家去做眼模了。” 芜斯意嗤笑,“你是要吃了他吗?” “可惜我有杨澳了……不然我真想尝一口。” “啧,少来。他还是个学生呢,”芜斯意脱下工服围裙,冲着芜彦招招手,“走吧,小龙眼。我下班了。” 第4章被他捏在指间搓磨的睫毛 今天的晚饭是火锅。 重油重盐的东西能刺激食欲,特别是对于平常就吃得清汤寡水的他们。光是烧开锅底,已经让人垂涎欲滴。 小屋子里弥漫香气,一波又一波的食材在滚烫的汤底中翻滚,只要熟透,芜彦就会把她喜欢吃的首先夹出来,放进她的碗里。 芜斯意在一旁忙着分菜,时不时怪道:“给你自己夹就成了,姐姐不饿。”而且夹得这么快,等她吃进嘴里就凉了。 往常都是他帮忙下厨,今天也该到坐着享受的时候了。 芜斯意带笑想着,颇为专业地摁了两下电磁炉上的调温键。 红油底在咕噜咕噜冒着泡。 “茼蒿、香菇、海带苗……” 素菜差不多了。 芜斯意着手拆掉塑料盒子上的皮筋,把几卷肥牛下了进去,肉片薄得能透光。这种别人眼里的超市劣质货,她和芜彦都喜欢,原因无他——便宜,味道好。 虽然在吃的方面,他们都很容易被满足,然而青春期的孩子胃口不免更大些,她想着,把红熟的基围虾和肥牛都夹到芜彦碗里。 “不要动了,闭嘴吃。” 芜彦向来听话,点完头就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,进食速度果然很快,筷子一落碗,下一秒就送进嘴了。 简直跟个指令机器人一样。 芜斯意有种错觉,只要是她夹的菜,不管芜彦忌不忌口,他都会吃得很香。 她正神游,余光中少年的肩膀猛地震颤一下,肩胛随之缩起,喉结在薄皮下急促滚动。 “小彦?” 这是被呛着了还是烫着了? 芜斯意弯腰拍上他的脊背,却见芜彦慢慢偏头喘息,薄红从耳根蔓延到脸颊,比脸更红的眼睛里跃动着时隐时现的水光。 张开的口腔里似乎冒着热气,她看见他的舌体猩红一片,随着急促压抑的呼吸在齿列间颤动。涎水很快漫过舌苔,本能地滴落。 芜斯意一愣,赶紧打开水龙头接了杯凉水递到他嘴巴,“含着,感觉稍微好点了就吐掉。” 他乖乖点头,听从姐姐的命令,望向芜斯意的瞳孔里晃动着光芒。 “……也不要吃得这么急嘛。” 经此一烫,芜彦下半场的吃饭速度收敛了许多,还借此换了个努力的方向,收桌洗碗操起老活来。 虽然围裙系在芜斯意身上,可活还是芜彦干得多,洗完碗又开始收拾厨房,完全不让她插手。 凭少年现在的身高,还要踮脚去擦油烟机上的脏污,汗湿的T恤下摆随着动作掀起,露出一截劲瘦的腰,沾着汗珠的皮肤与脊骨若隐若现。 芜斯意撸起袖子准备帮他,却再三被推出房间,她无奈又错愕地抬眉。 这小子天生操劳命。 直到快九点,芜彦才终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回到客厅小沙发。 芜斯意拧开凡士林罐子的咔嗒声让他耳朵动了动,立刻支起上半身。 “手。”她拍他膝盖。 少年并拢双腿坐直,十指摊开掌心朝上。 她从罐子里抠了一大坨出来,抹在手心逆时针搓,透白膏体在掌心慢慢揉化。 当捂热的乳液裹住芜彦分明的骨节时,他忍不住蜷缩了下指尖,立刻被拍手背:“说了别动。” 于是他只好顺从地张开指缝,撑到最大,任由温热的指尖带着乳液抹到每个角落。 事毕,芜彦低头嗅了嗅,表情餍足,像被顺毛的犬科动物般眯起眼睛,嘴角弧度弯到无可附加,顶出饱满的苹果肌,笑得特别甜。 似乎在说:好香。 “举着,等干了再放下。” 转过身去,芜斯意也闻了闻手。 奇怪,这是无香型啊。 算了。 秉着不浪费的心态,她把剩下的润肤乳抹回胳膊上。 像被摁住停止键,芜彦安生了一阵,看着她,欲言又止,两手举在空中比划起来 ——今天可以去姐姐的房间吗? “嗯……啊?!” 芜斯意当然拒绝了,但这只可怜的小狗还是在洗完澡后敲响了她的门,趁她看手机的功夫,又偷摸地开门爬上床,简直不像话。 等芜斯意反应过来,人已经坐在边上了,他穿着旧到发软的灰色短袖,露在外面的筋肉似乎并不清瘦,浓黑的头发勾勒得他眉眼清冽干净。 何况还长手长脚的,极有存在感,早就不是那个被她抱在怀里、腿只能蹬到她膝盖的小孩了。 她结舌,不知该作何反应,僵硬在枕边的手被芜彦执起,裹进他已经干燥而柔软的掌心中。 芜彦一笔一笔地在她手心写字,漂亮而湿漉的眼睛上抬,直勾勾地钉在芜斯意脸上。 ——我们以前都是睡在一张床上的。 这是什么话。好像在控诉她才是罪魁祸首,纵惯他的习惯却将他无情抛弃。 芜斯意带着愤怒捏了捏他的手,而那皮下的指骨已经具有成年男性粗度的事实更让人无法忽视,她沉静道:“但你现在长大了,不一样了。” 芜彦只知道一味盯着她,眼角走势下垂,喉咙里发出丝丝奇怪的呜咽声,讨怜得不行。 解释不通。 芜斯意叹气,认命地阖上眼,“最后一次。” 其实芜彦往常也很粘人。 但这样加倍的粘人,好像是从韩烨——她前男友出现这阵子才开始的。 真怪。 正分神,一股温热而清新的气息倏然落在她脸颊上,弄得人好痒。 芜斯意错愕地睁开眼,芜彦的脸颊已经近在咫尺,她几乎可以清楚看见布在肌肤上的细小绒毛。 “你——” 心脏加速跳动起来,她怔愣一秒,果断挪动身子拉开距离。可她忘记这张窄小的床上能挤下两人已是极限,再往外挪,就要摔下去了。 后身没有依靠,强烈的失重感朝她袭来,芜彦还算眼疾手快,连人带着被子一块儿捞了回来。 气喘吁吁的,他们坐在床上,彼此的衣物都有些凌乱。而芜斯意被芜彦用被子圈着,倒是将她裹成了一个花卷。 芜彦紧盯着她,打起手势,右手侧掌与左手手心啪啪相击。 ——姐姐为什么躲我。 “还问为什么!你,你刚刚凑得太近了。” 他又无辜地动作起来。 ——我只是想帮你撇睫毛。 “真是的,”芜斯意抬手在脸上随意揉蹭几下,凌乱垂落的刘海挡住了微微发红的脸颊,“不要这样做,你长大了。” 芜彦往她身边坐了坐,拨开她的发丝别到耳后,然后便像孩童般去蹭她的脖子,这套撒娇的动作她很熟悉,可渐渐的,就有点不对味了。 少年蓬软的发丝蹭过耳廓,顺着下颌线游弋过来,直到气息再度落在她脸颊上,热热酥酥的。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芜斯意有点手足无措。 更何况自己还被被单卷着。 渐渐地,她抿了抿唇,对上那双深黑的眼仁,静静凝视着他,而他蹭脸的动作也因此停止。 她说:“别闹了。” 芜彦直起身,一手撑在芜斯意背后的墙上,一手搭在她侧颊上,淡粉色的唇瓣沿着她的脸部轮廓上挪,没有接触,却能从呼出的热息中感到存在。 他停在眼角的位置,轻且缓地吐气,芜斯意忍不住闭上眼睛。小风持续了有一小会儿,拇指指腹的温度最终停留在她山根,擦揩,然后离去。 芜斯意睁开眼,那根掉落的睫毛被他捏在两指间,专注地意味不明地搓磨。 似乎是为良久的沉默,似乎是为这片古怪的氛围,她咽下口水,伴随一句只有语气严格的妥协。 “下不为例,睡觉吧。” 第5章偷偷地含奶、吃逼 和芜斯意同卧一床的感觉很好。 是说不出的安宁。 分明是芜彦自己求着姐姐和他一起睡的,但现在,他却睡不着的那一个。 这是芜彦盯着姐姐看的不知道第几个小时了。 寂静且逼仄的空气里,吐出的呼吸都会被黑暗立即吞噬,他只能一直注视着芜斯意,呼吸会有间歇,可是灼灼的眼神没有停当。 就这样用目光贪恋地描摹她的轮廓,一遍又一遍,凑近,忍住爱怜的心不去抚摸她的黑眼圈。 芜彦悄悄下移。 把脸贴近芜斯意的心口,不同于他已经剧烈作乱的心脏,那里仍旧在稳定地搏动。 他的姐姐总是这样。 坚强,沉得住气,有决心,还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。 可要是… 要是她的心,也能为他蓬勃而急促地跳动一会儿就好了。 芜彦落寞地垂眼,鼻息落在她胸脯上。芜斯意这件睡衣已经被穿到发软,薄薄一层,能透出里面肌肤的颜色。 埋进被窝里的芜彦对着那里呼出凉气,冷热刺激下,小圆点凸了出来,顶起睡衣的布料。 这勾起了他的某种口腹欲,用唇含住,鼻尖离姐姐又近了点,做贼心虚地瞥了眼姐姐的睡颜,口腔里的舌体悄然抬起,嘬住乳头缓慢含吮。 焦渴感在喉咙里蔓延。 芜彦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升温,不过没有他小腹下面的热意猛烈,但那里憋不出好看的颜色。 姐姐看见他脸红的样子,笑得会特别揶揄,可如果看见他的阴茎…… 想到这里,本该感到恐惧的芜彦却异常兴奋,牙齿一颤,将奶头叼在齿列,隔着一层布料细细磨咬,没有用劲,只将乳尖伺候得越来越挺立。 他尚觉不够,右手滑至芜斯意的后腰窝,指节伸进衣服里往上撩,原本停留在胸部的脑袋也继续下挪,直到头颅被她的睡衣罩住。 这才叫彻底被她拥入怀里。 芜彦闭眼想着。 抑制不住的呼吸勾起热潮,在女人细腻的肌肤上留下小水珠,他不厌其烦地将它们一一亲吻掉,柔软的唇停留在更柔软的乳房上。 做起这种事来,无师自通。 嗅着鼻尖的馨香,他比姐姐坠入了更深的梦境。呼吸愈加粗重,发烫的手掌在奶肉上打圈按摩,聚起一边的莹白送入嘴里吮吸,他专注于吃奶,分泌旺盛的唾液让他不时吞咽,喉结急促滚动时,就好像真的吸出了奶水一样。 芜彦伸出舌头,来回地拨弄乳头,东倒西歪的红果蒙着晶莹的水光,可口至极,最终还是被他吮入口腔,细细品味了一番。 好想把姐姐吃掉。如此想着,他舔了舔唇角,舌尖在乳晕周围画圈,就像姐姐划分蛋糕那样,他精准而公平地挑逗着这片敏感地带。 倒是很有耐心地,吃完了右边的奶子又挪到左边,指腹抵住右乳孔似乎是在遏制它的兴奋。在嘴唇覆上去的瞬间,芜斯意从喉咙里哼出一声呜咽。 动作蓦然停住。 芜彦按兵不动,没有松开桎梏,几秒后,他判断出这不过是无意识地喘息而已,抬头再确认一眼,眉宇间的紧张才褪去。 姐姐吓他,有点坏。 宣泄不满似的,芜彦攥住芜斯意的手,仿照她涂润肤乳的动作轻轻捏过她的每一根指节,触感舒适,虽然她的皮肤并不是那么细腻柔软,但仍叫他迷恋。 让手指慢慢滑进缝隙,手掌已经大出她许多,十指相扣时宛如一对恋人。 这样的臆想让他的心口处滋生甜蜜,亲吻从胸乳滑到小腹,不间断地落在线条弯向神秘地方的腹股沟,勾开睡裤边缘,烙向对他不设防的地带。 芜彦眼尾泛红,深缓地交替呼吸,手指继续动作,连着内裤的那一点布料慢慢拽下来,拇指尝试性地压上肥穴,就触及到濡湿的感觉。 这张乖巧清纯的脸上露出窃喜的神色,意识到姐姐因为自己的伺候而动情,他便觉得十分兴奋。两指探向阴唇入口,被更加切实的水液打湿,他眯起眼睛,低头埋进她腿间。 汗滴恰好落在她下腹,鼻息则喷洒在阴蒂上,芜彦感觉舌尖触碰到外穴的一瞬间,她双腿并拢,紧紧夹住了他的头。 不要战栗,不要躲藏,耐心地接纳他吧。芜彦贴唇含吮住阴蒂,舌头上下拨弄,不下几个来回,那处敏感的神经有了反应,湿润的汁水流了出来。 下巴颏感觉到水湿,芜彦的舌头挑弄的幅度更大些,从阴道口到阴蒂,反复打湿,戳动,咕叽咕叽的水声立即泛开。 芜彦舔穴舔得卖力,呜咽都变得含糊,本想把她流的水儿都吃干净,结果却越舔越没完,把脸埋深,似是很迷恋她下面的滋味,小猫喝水般吮个不停。 等芜斯意的反应变得更适应后,他用手把她的腿掰得更开,暴露在空气中的阴蒂充血挺立,小珠般莹圆的颜色,勾得人无法浅尝辄止,他又吸又蹭,恨不得自己身上全沾满了她的体味。 拨弄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熟练,一个劲儿地专心攻取她的爽点,不到十分钟,就把芜斯意舔到潮喷了。 掌心下是她颤抖的双腿,芜彦慢慢抬起脑袋,眼睫毛上被溅上水珠,大半张脸都湿得不行。 他滚动喉咙,轻笑。 总算…总算给他口了个爽。 第6章“可爱女人” 呜呜嗡嗡—— 打印机发出运作类似蜂群迁徙的响声,油墨味混着诡异的焦糊味充塞鼻腔,芜斯意咽下最后一口早餐,静静等待表格。 滋啦—— 打印卡纸了。老板娘用指甲抠开滚轴,扯出半截布满黑色横纹的纸。芜斯意看见弟弟的证件照被划破一道,正好横在少年含笑的嘴角,仿佛被缝上了黑色拉链。 “哎哟机子该换了。”老板娘不好意思地笑笑,把破损处按在玻璃柜台上抹平,“这张不收你钱。” 芜斯意颔首,捏住纸页翻动,还好下面那一张是正常的。 刚打出来的信息表还热乎,温度灼暖指腹,她的目光上下检阅一番,最终落在左上角位置。 黑白的证件照中,少年的脸瘦削分明,五官眉目却很浓艳,微微下垂的狗狗眼和他乖巧的笑意,简直让人挪不开眼。 连老板娘也围簇过来惊叹:“哇,小伙儿这么俊啊!你男朋友?” “不不不,我弟。”她赶忙摆手,将表装进包里,然后扫码付钱。 “什么男朋友啊。” 此时,店门口的塑料帘突然被掀起,来人懒洋洋地走了进来,身上廉价的香水味扑面而来。 这味道让芜斯意瞬间想起连去年团建时他借着酒劲贴过来的恶心。 实在不想多看这个对她死缠烂打的前同事一眼,她没搭腔,准备走。 对方却笑嘻嘻地凑近,“芜斯意?好巧啊,干嘛装不认识我。我,江千旭啊。” 被拦住去路,芜斯意不禁皱起眉,语气不悦:“你怎么在这儿。” 江千旭耸耸肩说:“住这儿呗,房租便宜,离总店又近,对了,你怎么跑到分店去——” “知道了,”芜斯意懒得寒暄,划开手机上的公交时刻表,快速越过他身侧,“我赶时间,再见。” 然而,江千旭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。施施然跟在芜斯意身后,也出了门:“干嘛没说两句话就想离开?我有这么讨人厌吗?现在过得怎么样?还跟你那个哑巴弟弟相依为命呢?” 芜斯意没有理会,只是加快了脚步。 “喂,我跟你说话呢!” 或许是尴尬,或许是恼怒,江千旭不肯善罢甘休,猛地抓住了芜斯意的胳膊。 被男人触碰过的地方瞬间泛起一阵鸡皮疙瘩,芜斯意的胃里直泛酸水,理智掉线。 她扫了眼周围陈旧的居民楼,在确定没有监控后,扬起包链就朝身后的方向甩去,“啪”地一声,包身重重地击在男人的脸上,同时淹没了他唔唔的痛哼声。 “靠!” 江千旭捂住发痛鼻子,惊愕地呆在原地。 而芜斯意则已经快步拉开距离,深棕色的发丝甩得微乱,侧过的脸颊上满是阴沉的冷意。 耳朵嗡嗡作响,他只能依稀读懂她的唇形。 ——死远点。 被打得愣了神,他没有再追上去。 走出小巷,等待红绿灯的间歇,芜斯意收到了一条来自应雪的信息:“斯意姐,朱孟颖很喜欢那男的,你最好离他远一点。” 芜斯意敲字:“怎么突然这么说。” “我刚刚看见你俩了,所以提醒一下你。” “你也住这小区?”然而芜斯意想了想,人家住哪儿关她什么事呢。还是删了这行字,改转道:“我和他本来就没有什么。” “躲躲也好,一看就是个猥琐小人。” “嗯。” 惫怠地打完字,芜斯意将手机往包里一丢。 躲他干什么。 连韩烨她都懒得躲。 然而下一秒,命运就像跟她开玩笑似的。 转弯处,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倚着他的重型摩托,冲她抬起下巴,似笑非笑道:“手段不错嘛,这么多年了,打人的力道是一点没减。” 芜斯意感到毛骨悚然。 “前天没跟你说上几句话,不过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见你。以前那些事儿,谈谈吧?” 不同于见到江千旭时的恶心,当韩烨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,芜斯意浑身上下的血液循环都冷了好几番,她的头脑钝痛,隐隐发晕。 紧了紧包链,她打算故技重施。 然而韩烨却抢先一步夺过了她的“武器”,又握住芜斯意的手将她拽到身前,“别这么快又自顾自地跟人划清界限,别忘了,你欠我一个答案。” 宛江路,VN咖啡店。 韩烨点了杯意式浓缩,芜斯意坚持不喝,他又要了两份小甜品,一人一份,摆在面前。 然而他健身,不怎么吃含糖的东西,所以手里的银叉只是在提拉米苏的糕体上戳了又戳,最终随手划在边缘,把盘底刮出刺耳声响。 “分手这么多年,你连同学会都不肯赏脸出面。我还以为你会躲着我,永远不回宛市了呢。” “你别太以自我为中心,”芜斯意垂眸喝着清水,“我选择留在哪里都和你没关系。” 韩烨打量起来,“头发剪短了,眼窝变深了,气色也不太好……你那个穷鬼老子又来烦你了?” 她冷眼说:“同学会还不够你叙旧的吗?还是你准备嘲讽我?那麻烦请你快点,我还有工作。” 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。” “我一直这样。” “不,你以前是个很可爱的女人…”韩烨似乎想铺陈过往,但话头又截住,“所以我不明白,你当初为什么会甩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,然后人间蒸发。我们每个节日都在一起过,我给你买花买礼物,甚至你爸抛下你们不管,还是我发了善心帮你们的……” 第7章爱被我恨死了葬进大海里 旧事重提改变不了什么。 芜斯意从来不会主动想起过往的日子,不论是好是坏,她在书里看见的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? “当牛做马的生活让我对生活只有恨,没有爱——爱被我恨死了,葬在大海里。” 她辍学打工这么多年,最常示人的只有冷漠与麻木。能产生剧烈波动的神经末梢都被切断了,这要得益于社会无偿为她做的脱敏训练。 尤其是面对他,芜斯意不愿意表露出太大的情绪波动,她切开蛋糕,湿软的糕体里缓缓露出浆果红的夹心,淌渗开来。 “我没忘,你的确发了很多善心。” “所以我也给你当了三年的女佣,随叫随到,连你和别的女人做爱用的避孕套都是我买来送上楼的,你还想怎样?还准备怎么羞辱我。” 气压变得不对劲,韩烨的脸色凝固,瞳孔瞬间收缩,“你他妈在说什么?我什么时候出轨——” “你自己清楚。” “我不清楚!”他倒是很生气,“芜斯意,我没做过那种事,而且就算我和别的女人上床,你也会听从吗?你就这么乐意看着男朋友给自己戴绿帽子?” 芜斯意冷静地说:“无条件的听从,就是你最开始立下的规矩,就是我们的恋爱守则。” 韩烨烦躁至极,揉了一把头发,“你怎么这么死板,我说什么就做什么。吃醋、索爱、闹脾气,不是你们女人的专长吗?” “胯下都没有女性生殖器官,你还谈什么懂女人?少妄自尊大了。” 索性咖啡厅里人还不多,不然这样的天雷狗血得被多少人暗戳戳围观啊。 芜斯意深吸一口气,平复心情。 “我不想跟你吵,我们早结束了,”她越听越烦,恰巧韩烨的手机屏幕不断闪动,“你先忙吧,我走了。” 韩烨低头一瞥来信人备注,说道:“来得正好,不如我叫她过来,我们几个当面把话说开。” 她?我们几个? 芜斯意才意识到给韩烨发信息的人就是他现在的女友简宛月。她怒气上涌,阻止道:“疯了吧?是把话说开,还是越闹越乱?韩烨,你——” 然而韩烨已经把通话键划开,屏幕贴在脸颊,“宛江路129号的咖啡店,我有事找你。” 说完,他就把电话挂了,而芜斯意几次起身想走都被他拦住了。 她耐不住心里的不快与躁动,瞪着面前这堵人墙,“我还要打工,没空陪你瞎闹。” “那就请假。” “凭什么?” 韩烨一脸理所当然,拿起屏幕敲敲点点,“一天才挣几个辛苦钱,有什么盼头。银行卡没变吧?” 芜斯意的手机响起一声“叮”的提示音。 他笑:“果然没变。” 韩烨继续操作,芜斯意的手机再度震响,这让她此刻头疼欲裂。她扣下静音键,屏幕上赫然显现出两笔银行交易——“进账1元”、“进账1000元”。 有病吧,这小子钱多得没地儿烧? “钱我转过去了。包你这一天的薪水,”他气定神闲,抿了一口咖啡,“坐下等,不然我明天、后天、大后天还来你店里。” …… 等女友到来的时间里,韩烨没再看手机,他把目光都放在了阔别已久的芜斯意身上,无比好奇。 “你要是这么缺钱,何必还惦记那些没用的骨气,更不该和我分手,成天累死累活就挣那三瓜俩枣,够花吗?” 她戳切蛋糕解恨,“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。” 他却显得十分天真郁闷,“为什么?你不过高中学历,而我上大学也只是混混日子,按理说,咱们的知识储备差不多啊。” “滚开。” 韩烨笑道:“那个时候把我哄好了,让我跟你结婚,我还能顺手养养小舅子,不是大问题……” “韩烨,能不能闭嘴?” 这时,咖啡店迎宾的门店声效响起,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人走了进来,手里拎着一只漂亮的小包,还牵着一只小博美。 服务员抬头一看,当场就把她拦住了,向她说明这不是宠物友好的咖啡店。 女人蹙眉不认同,没有退让的意思,“外面很热,Jasmine会热坏掉的。” 咖啡店里的人本就不多,韩烨和芜斯意都被这动静吸引,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,韩烨已经起身。 他说:“就不能放你车上吗?” “宝宝!”女人惊喜地抱住他,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,小狗也冲着韩烨狂摇尾巴。 “昨晚把车停在你家了,我是打车来的嘛,”她问,“什么事儿啊,催着人家过来,听起来很急。” 韩烨摆手,走向芜斯意的位子,“过来吧。” 两厢短暂的视线交错,简宛月甜美的笑容在看见芜斯意时敛去了许多,但又被她强撑着恢复了一点。 她落坐韩烨边上,“好久不见了,学姐。” 芜斯意颔首,勉强撑起一个礼貌的笑。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尴尬。 韩烨似乎并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,或者说他并不在乎,只是自顾自地坐定,“别寒暄了,告诉你学姐,我们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。” “……大三的时候啊,怎么了?” 简宛月扫了扫桌上的半杯咖啡和清水,还有两个没被吃一口,却戳得稀巴烂的甜点,对于她来前的聊天情景如何有了模糊的猜测。 “那在大三之前,我们发生过关系吗?” 简宛月的表情龟裂,她望着韩烨平静的脸,不禁有些藏不住的怒意,“什么意思?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,学姐和你说了什么?” 她把目光投向芜斯意,怨气更甚,“学姐,你约我男朋友出来,就是为了造谣吗。” 芜斯意觉得这简直就是场无厘头的闹剧,但她也不是白受气的包子,冷声道:“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。是你男朋友揪着我问东问西,至于话有多难堪,你们又怎么想,不是我能控制的!” 第8章姐姐好漂亮 而当芜斯意翻出聊天记录时,韩烨噤了声,简宛月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。 手指往下滚动时间条,最终在韩烨发来的上百条消息中找到了证据,20XX年9月27号,晚上22:00,一张图片,一句文字。 图片上是避孕套的型号,而文字是:我现在要用,送来。 在寂静到诡异的场景里,芜斯意拂袖离去。 这次没人拦她。 下午一点。 熙熙攘攘的地铁站里,芜斯意的目光被一块巨大的生态湖旅游区广告牌牢牢吸引。大屏幕里鲜艳欲滴的绿色冲击着视线,破开绿藻的湖水波光粼粼,水上杉木郁郁葱葱。 不在这座日复一日机械化的城市里,不在这张令人疲乏的关系网里。 来往走过她身侧的人许多,带起的风吹起她的发丝,而她驻足在那里,好像也飘远而去,身处无限绿意中。 原本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,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,自己的眼眸中流露出久违的平和。她的心,仿佛被那片绿色轻轻包裹,变得柔软宁静。 挤进地铁车厢,芜斯意靠在角落,点开芜彦的聊天窗口,犹豫刹那,手指飞快地敲下一行字:“周末姐姐带你去水上森林玩,好吗?”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,手机震动了一下。她低头看到芜彦的回复——好,附带一个微笑脸emoji。 芜斯意轻笑,嘴角微微上扬,手指在屏幕上摩挲了一下,还想打些什么。然而就在这时,车厢内的机械女音开始播报,声音清晰而冰冷。 ——下一站,宛市公安局。 她的手指顿了一下,随即将手机放回包里。列车缓缓减速,在车门灯光闪烁时,她离开了人群。 等芜斯意再度推开办事大厅的门时,外头已经残阳如血,暮色沉降。 早上打印时还齐整的文件,如今已经变得皱皱巴巴,芜斯意折起左上角芜彦的证件照,将其余部分撕了个粉碎,随手扔进垃圾桶,残页上隐约能看清几个词:退学、申请、霸凌。 好心的警员告诉她,哪怕有人证和伤情鉴定,可没有监控的报案大概率不会有扭转乾坤的结果。 芜斯意也清楚,对方家底殷实,有关系,所以完全不在乎。那位家长听她据理力争了那么久,除了一句轻飘飘的“不好意思啊,小孩子之间瞎闹,你们需要多少我们可以赔”外,根本别提什么态度诚恳的道歉。 手机里收到芜彦发来的信息,大致意思是约她去商场,就在她上班的甜品店不远处。 可是不巧,她今天因为韩烨这个脑残请假了。 看着导航里接近一个小时的路程,再望望渐渐沉下去的天色,鼻腔里充盈的冷空气更清晰,芜斯意咬咬牙打了辆车。 到了目的地,芜斯意从人群中横穿而出,果不其然,芜彦就站在商场外的第二个路灯底下,岿然不动,似乎比她更早发现了对方,他的唇角勾起弧度,走势低垂的眉眼柔和,配合着那双浓黑的眼仁,让人对视一眼就确信是他。 对于芜斯意的人生而言,带给她痛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。无法升学、负债累累、男友劈腿……一桩一件的破事压得她喘不过气,撑不住身体,摇摇欲坠,可每当她要跌倒的时候,总会有一双黑澄澄的眼睛仰望她,好像要做她最忠实的信徒。 她真的有超乎常人的能力吗?她能拯救别人吗? 可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。 她把自己包裹在冷漠的外衣下,生人勿近,渐渐习惯了和弟弟搭伙过日子的模式。 在她最难捱的日子里,她恨不得拉上他一起死,可是他实在是太懂事了,懂事到她不忍发泄这些阴暗的念头,每次看着将屋子收拾得窗明几净的芜彦,她戾气横生的心,瞬间只剩罪恶感,怎么也难跟他倾吐那些丑恶到扭曲的想法。 芜斯意此刻的心情不算轻松,她长舒一口气,快步走过去。 芜彦低头打开书包,从夹层里捧出一个小的长方形礼盒,粉色的丝带包裹精美,印着logo,连外盒上都布有细密的荔枝纹。 芜斯意讶异,抬眸看去。 路灯橘色的光打在芜彦青紫的颧骨上,他安静地睁着那双黑溜溜的眼睛,瞳孔里的高光甚至都不会闪晃一下,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。 她的手瑟缩了一下,接过礼物的瞬间,指腹感觉到不同于盒子表面的光滑触感,她翻过来一看,是字迹隽劲的卡片,写着: 姐姐带我玩,我送姐姐喜欢的口红。 芜斯意的脑海中闪回过许多画面。她是一个不常化妆的人,却也对美的东西有渴望。她几乎能猜想到礼盒里是哪款曾经在购物车增了又删,删了又增地躺了两百天的口红。 而芜彦是一个很敏锐的人,能精准地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。也常常瞒着芜斯意,悄没声地出去干些日结的体力活,即便是少得可怜的工资也被他细细计算好,大头买礼物,小头来买菜。 “你不用……” 不想扫他的兴,责怪他为什么要乱花钱。 芜斯意深而缓地交替呼吸,盯着卡片看了许久,内心涌动着比感动更为复杂的情绪。 抬眸对上芜彦期盼的眼神,她笑道:“我很喜欢。你的心意就是姐姐收到的最好的礼物。” 芜彦打着手语,手指点在嘴巴的位置。 她一哽。 可现在都快晚上了,卸妆好麻烦。 本来想这么说,但芜斯意怎么也驳不下他闪烁着兴致的光彩,于是将那只大牌口红拿了出来,对着手机屏幕开始涂抹嘴唇。 她擦好口红,抿出一个浅笑。 芜彦摘下眼镜,凑近她,炙热的目光在她的唇瓣上流转,温馨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。 他用食指戳了戳芜斯意,拇指竖起,然后并拢食指和中指到鼻尖,边向外移动边缩手。 意思是,姐姐好漂亮。 第9章贴纸贴脸心甘情愿毫无反抗装纯勾引 游戏是闲人爱玩的。 今天没上班,所以芜斯意特别有兴致。 晚饭后,她从杂物箱里找出大富翁桌游。茶几不够大,干脆就推开它,把大富翁的地图摊开放在地板上,拉着洗完碗的芜彦一起坐下。 “还记得怎么玩吗?” 芜彦坐在她身边,缩起两条长腿。 她分给芜彦一颗蓝色的棋子,自己手上留着一颗红色的棋子,好几摞虚拟纸币被她豪横地分摊。 芜彦手里拿到了五千元,听到芜斯意说:“这是初始资金,摇骰子往前,路过道具关卡就抽道具,路过监狱就坐牢,路过国家可以买地……每回一次起点可以得到两千元。” 根本不算什么复杂的游戏。 稍微懂点规则就能上手。 他点头。 两人开始一轮又一轮地走棋。芜斯意属于那种杀伐果断的资本家,圈地卖地,舍得赔本下手极狠,很快,就买下了三分之二的房子。 她有时候叹气,要是自己真有这么多房产就好了。在不足50平的小屋里玩满世界乱飞的大富翁,就像是面对无力命运的精神胜利法。 她是阿Q还是阿W? 芜彦攥着手里的钱,犹犹豫豫不肯放出去,于是错过了许多“优质地段”,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姐姐大发横财,而姐姐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也愈加灼热。 仿佛已经做好分食他这头待宰的羔羊的谋划。 将最后一座升级后的酒店模型插在环太平洋区,她双手一撑地图,眼里跳动着令人胆寒的光:“哈!垄断完成!现在这条线路的过路费翻三倍。” 骰子落地,芜彦的蓝棋子正巧踩中刚升级的夏威夷海滩。他低头看着自己仅剩的五百元纸币,睫毛忽闪忽闪地垂下来,思索要不要“抵押房产”。 瞄了眼他寒酸的财产。 看着就要输。 “等下,”芜斯意突然拍开他的手,从自己钱堆里唰地抽出两张“房产购入证”和千元大钞给他,“咱们玩点别的,谁要是到了别人的地盘付不起钱,就就受惩罚,往脸上贴贴纸,怎么样?” 芜彦眨眨眼。 姐姐舍不得他破产。 他微笑。 只见芜斯意埋头从杂物箱里掏出一迭古早的塑料切膜贴纸,全是可爱的动物图案,主图案的周边还有一圈随着不同光线变化的镭射星星。 新的回合又开始,芜彦打起精神,学着她购地建房的谋划,大胆出招,眼看着手里的票子越来越丰厚,可是不过维持了两局,芜斯意的铁骑又气势汹汹地倾轧而来,横扫战场。 又欠债了。 芜彦张了张唇,在满眼笑意中做出懊恼的样子,头往沙发靠背上一歪,蓬软发丝摊开。 他边瘪出下唇肉边比划: ——我真笨。 芜斯意撸起袖子,用指腹撇开小熊贴纸,促狭一笑,然后食指怼上芜彦的鼻尖,“愿赌服输,脸凑过来……” 他闭上眼睛。 一个小时下来,胜负已分。 芜彦的脸上被贴满了各色贴纸,成了人体画布,他唔声,蔫巴到头顶有呆毛翘起。 芜斯意倒是心满意足,将钱财往中间一推,两个小时的战果清零,她望向芜彦,“顺顺头发。” 芜彦不解,挑眉,懵懂地看着芜斯意。 她只好上手去揉,用力搓了几把,芜彦的脸刷地一下变红,热到冒烟似的,呼吸深深浅浅,很不匀。 这倒是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了。 搞什么,露出这么纯的表情。 后来,少年就像是只被梳顺了毛的小猫,主动坐好,流露出满脸享受的神情,还想蹭她手心。 受不了这肉麻,她开始收拾盒子。 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腕骨,抬眼顺着视线看去,芜彦在打手语比划: ——以后也想和姐姐玩。 她笑:“当然会陪你,不过要等我们都有空。” 想起了什么,芜斯意的语气放得轻微:“小彦,我们换一个学校好不好?也许那里会有你喜欢的、对方也喜欢你的那种朋友,嗯?” 芜彦仔细地凝视她,双手比划: ——我在家里,姐姐每天都能吃到热菜汤。 ——没钱,我也可以去工作。 ——我有商场老板的电话。 句句都不提上学。 识时务地,芜斯意也明白了他的意思。 “好,那就在家待着,以后不去让你难过的地方了。你安心,姐姐会养你。” 那一晚,芜斯意想了很多事情。 就在她结束头脑风暴,怠惫地准备放下手机去刷牙时,她的闺蜜秦颜发来了一张朋友圈截图。 她愣在卫生间门口,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。 手指抠着门框,靠在墙上,打在下半张脸的亮光吓到了同样要起夜的芜彦。 她忍不住低声咒骂。 “韩烨,你这个傻逼。” 芜彦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芜斯意,她短暂回神,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没事,让他该干嘛干嘛去。 她愤愤地打字给秦颜:“韩烨给了你多少钱恶心我?以后别发关于他的消息了。” 秦颜很快回复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包:“这是什么话?我虽然缺钱,但也不至于出卖姐妹。我是真觉得好笑才发给你的。 秦彦给她发了20秒的录屏。 她静下来,浏览这二手的韩烨朋友圈。 八月之前,他一直在各地旅游,泰国、日本、加拿大、北欧。而八月之后,只有一条陪女朋友看演唱会的合照,紧接着,就是这一条了。 ——我不要很多钱,只要很多爱。 芜斯意鄙薄。 是谁不够爱他? 果然,底下就有高中的同班同学评论:韩少这是又怎么了? 芜斯意冷笑一声,怎么了,吃饱了撑的呗。 窗外,醉醺醺的男女游荡在街头,他们放肆地唱歌、踢着易拉罐。夜已经深了,只有野猫在叫春,应和未眠人的嘈杂心事。 芜斯意揉了揉头发,睡意早已消散。 她走到卫生间边上,而芜彦刚好打开门。他微愣了一下,比划:“怎么了。” 芜斯意抱住他,暖和清新的胸膛气息包裹而来。 将脸闷在自家弟弟的怀里,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。 芜斯意抬起头,看着少年那双澄澈的黑眸,话也如水倾泻而出:“要是姐姐有一天攒了足够多的钱,就带你永远地离开这里,我们也去天涯海角玩。” 芜彦轻轻呼吸,眼神有所触动。 见他沉默,芜斯意以为他不信,于是抬起脸急忙道:“我从来不画大饼!” 芜彦低头在她掌心写字: ——知道的。 ——都听姐姐的。 第10章夜半偷亲被察觉 仇富让人无法入眠。 芜斯意没有熬夜的习惯,如果没有加班,她不到十点就能入睡,而且睡眠质量相当好。 进入社会多年,也就这点保持的好。 她清楚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,如果连一具健康的身体都没有,那就真的完蛋了。 可是今晚,夜色沉沉,芜斯意闭紧双目,呼吸轻缓,脑子里的齿轮还在咔哒咔哒地转动。 往常靠在枕头上时,她能感觉到全身的肌肉放得轻松,思绪自然而然地就飘远到周公那儿了。 可是今天没有。冗杂的念头却纷纷袭入脑海,让每一根神经都钝钝发痛。 真是被刺激到了。 回想起韩烨大手一挥随意转账,回想起自己曾经为了父亲的一句谎话背了那么久的债,以至于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都入不敷出,而现在搬离了旧家,房租水电生活费也压得人够呛。 除了自己,还要考虑芜彦。他现在从特殊学校退学了,从半个保姆变成了全天待机的保姆。在芜彦还只有她一半高的时候,就跟着她了。这孩子黏人黏得慌,可是以后呢?如果她结婚了,他该怎么解决生计,难道依旧跟着她吗?这算什么?陪嫁? 她心烦意乱,叹出一口气。 正准备冥想,清空大脑,又或者点开音乐软件里的佛教心经,好好冷静一下心灵。 可是忽然间,芜斯意的耳朵捕捉到门缝开合的动静。她神游物外还没多久就被拉了回来,更是惊讶。 小偷? 怎么挑了她这么个家徒四壁的人户出手。 察觉到一丝恐惧,芜斯意收敛呼吸装睡。 门扉掩上。 当来人悄悄凑近她床边时,她听到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近在咫尺,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体香,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,还带着些许薄荷牙膏味。 …芜彦? 她松掉一口气。 这小子大半夜不睡干什么呢。 床垫传来细微颤动,她后背那侧的位置因为一只手的力量陷落。 芜斯意死死闭着眼睛,鼻息沉沉,她倒要看看他搞什么鬼。 阴影遮蔽而来,她能隐隐感觉到枕侧的手机被人轻轻抽离。充电线不小心擦过她耳朵时,对方动作一顿,忽然,那温暖的手指突然抚过她的鬓角、耳垂,揉捏起来,仿佛是在表达关切与歉意。 软薄的耳垂被这样关照地压揉,力道不轻不重,时长还那么久…… 芜斯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面红耳赤的速度,闻到对方手腕上若有若无的沐浴露香后,心脏更是诡异地加速跳动。还好现在关了灯一片黑。 下一秒,更软更绵的东西代替手指覆上了她的耳朵,夹杂着兀自滚烫的热息,令她惊得浑身变僵,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。 他…在亲她? 芜彦,她的亲弟弟在偷偷亲她?! 这样的认知彻底扫去了芜斯意仅有的睡意。 他做得自然而然,甚至还有余心拨她散乱的头发,然后像鬼一样地飘去站在床头,徒剩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,动也不敢动,睡也不敢睡。 手指掠过她脸颊的触感,依然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中,挥之不去。这样超乎界限的亲昵举动,像一根刺,深深地扎在她心里。 余光之中,一阵莹白色的光在她背后亮起,然后逐渐黯淡,芜斯意悄悄睁大眼,果然,他已经在她背后斜站着,手里捧着她的手机。 是怎样动作的,她看不太清。 憋着股想要骂人的火气,芜斯意闭上眼,准备换一个躺姿。她装作无意识地嘤咛一声,慢半拍的,将面对床的侧躺姿势变为了仰面躺。 芜彦似乎警觉地往她这看了眼,身形挺直。 窗外响起闷闷的轰隆响,自远而来。这场夜半突来的雷雨,吸引了芜彦的注意。 他往窗子那儿看了一眼,芜斯意抓住机会睁开眼睛,劈天惊雷投下的强光勾勒出少年清俊的侧脸轮廓,松软的发丝被窗缝里的风吹起,扫在眼角。 而她的手机屏幕,已经被他解锁了。 停留在她的手机银行界面没在动。 他似乎因为不知道她的银行登录密码而在发愁。 他想要干什么? 拿钱?不可能。 那他想看到什么?她的屏幕通知中心里有什么? 难道是因为看见了那条收到转账的短信提醒,于是想窥探她和韩烨还有没有再联系? 芜斯意不敢再乱猜。 背身走掉,芜彦检查窗户,将它们合得死紧。 芜斯意闭上眼,睫毛在暗夜里颤动,心跳更是如同擂鼓,与窗外的雷声交织在一起,分不清这叫人难以入眠的是天气还是内心的震撼。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芜彦,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复杂的场面。某个瞬间,她甚至开始怀疑,自己是否真的了解这个从小跟着她的弟弟。 第11章自慰春梦了无痕 隔日早,顶着黑眼圈的芜斯意在吃溏心蛋。 因为芜彦的吻,她一夜没睡着。 就凭他游刃有余的操作,芜斯意意识到他可能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,她越来越觉得诡异。 她想起自己有时晨起,总觉得腿心热得发软,乳晕肿突,身体总有些说不上的疲惫。 还以为是豆制品吃多了导致的激素上涨、二次发育。要不是上班忙,她都得上医院好多次了。 可是…… 也未必是她揣测得那样,说不定,他只是太过依赖自己了,控制不好界限也…可以理解。 芜斯意喉咙燥渴,抿下一口豆浆。 她只管把视线锁定在早餐上,草草吃完后,她抽纸擦了擦嘴,在唇上补上芜彦送的口红。 桌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亮,她伸手去拿的同时,快速且不经意地瞥了眼芜彦,而他只是在低头静静地啃馒头,吃相斯文,腮帮子一鼓一鼓。 她突然为自己恶意的猜想感到愧疚。 陌生来电。 她多想,挂断了。 谁知下一秒,这个电话又进来,她仔细瞧了瞧,还是个来自本市的号码。 她狐疑地接通,没做声,对面传来一道爽朗粗犷的男声:“芜斯意!” ? 她瞳孔一缩,拉远手机重新看了一遍屏幕,表情惊悚得不能再惊悚。 对方在笑:“你没见鬼,就是我。” 芜斯意愣了愣,然后拿上挂在椅子上的包,边打电话边出了门,“谁给你我的号码……” 她风风火火地离去。 在家门关闭的那一瞬间,安静的芜彦抬起头,望向女人离去的方向,表情写满了落寞。 他知道了。 姐姐所谓的周末带他出游的计划,其实动因来自于那个卷土重来的男人。 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的英俊的有钱人。 芜彦攥紧手心,身体肌肉绷得发抖。 他砰的一声站起身,打开了姐姐的卧室门,站在书柜前从第二列里抽出《呼啸山庄》,手指捻动,熟练地翻开第一百零五页。 一张照片赫然跳入眼帘。 一对穿着同样校服的情侣,匹配的身高差,青葱稚嫩的笑脸。 捏着照片的手指因为用力而皮肤泛白。 他越久盯着,越呼吸不上来。 想撕碎。 芜彦的嘴巴张了又合,愠怒伤心的情绪从无法言说的声带里迷了路。 为什么,姐姐还不把它丢掉。 是旧情难舍,还是那个人在纠缠姐姐。 为什么总有人要介入他和姐姐之间。 明明很讨厌那个男的,明明只会让她伤心。 可是为什么,为什么又有了联系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…… 芜斯意的初恋发生在高三。 在高二下被追债的人堵到校门口的时候,她就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无法继续往后的学业了。痛苦于生计,痛苦于自尊,唯一能让她从绝望中逃离的,是韩烨滋润给她的那点幻想。 他说喜欢,说爱情,说无条件地保护。 尝到一点甜头,就一发不可收拾了。 两人陷入了热恋之中。 芜彦那时只是个刚发育的少年,回到多日没有人在的家,他煮米烧饭,打开冰箱拿出榨菜放凉,窗外的雷电照亮了他半张脸,显得阴沉而可怖。 等米熟的时间里,他打开了姐姐的屋门。 果然,她没在。 倒在姐姐床上,吸着床单枕头上姐姐残余的味道,他熟练地脱下裤子揉肉棒自慰。 就要高潮时,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家,一个沙发抱枕砸进了屋。他射精,汗出了一身。 爸爸没看见,只是发泄地在吼。 “我说让你帮我找钱!找钱!死在里面干嘛!” “你不光是哑了聋了,还盲了是吗?!” 最终爸爸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,什么都没找到,急匆匆地走了。 芜彦淡定地洗了个手,收拾残局。 他还记得这一天晚上,姐姐回来了。 只是她喝了很多酒回家,烂醉如泥。而带着她回家的人,是韩烨。 他们俩在门口碰了个正着。 芜彦手里还拿着用烂的英语课本在背书。 韩烨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圈家里的环境,有些吃惊,低头,随即又似乎有些顿悟。 芜斯意贴在他怀里,揪紧了他的胳膊,从手指陷入的痕迹看,怕是已经掐出了淤痕。 不过韩烨托着她腰身的手没有因此撒开,只是看了一眼芜彦手里的书,抬起下巴对他说:“你姐醉了,会大吵大闹,我帮你在外面开一间房,你去那里复习吧。” 结果,韩烨被猛推出门。 这小哑巴了不得,发了好大的火。 安静的屋子里。 “我男朋友呢?”芜斯意慢半拍地反应过来,怒气冲冲地指责芜彦,音量极高,“说话啊!” 芜彦将人领回卧室。 她神情变动,拖着他的手,放柔声线乞求:“小彦,不要告诉爸爸我早恋了好不好?” 芜彦不语,她又绝望地叫:“他会让我马上嫁人的,我不要!” 芜彦死死地抿住嘴。 芜斯意歪了歪头,然后吻住芜彦的嘴唇,不像缠绵的亲呢,更像粗暴地碰撞,转瞬就离去。 芜彦心惊肉跳。 泵动的器官像是即将从胸膛里跳出来。 “好了…今晚的事,你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。” 原来只是共犯的威胁。 芜彦呆在原地颤栗不止,不仅是情绪激动,还因为芜斯意死死掐住了他腰侧的肉。 力道好大…好痛。 芜斯意靠着墙壁夹角,眼神没有聚焦点。 一双眼球通红,热泪玩命地外流,她已经语无伦次,“爸爸欠的……那些要债的人来找我了,堵到校门口。他自己躲出去了,可是一分钱……没人救我,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。” “呜呜呜……没日没夜地做兼职,可是有什么用。一点都好不起来。我想去死,想自杀…跳楼太吓人,还是开煤气死得安静。” 听着她内心压抑的独白,芜彦难以为继,他紧紧抱住她,低垂的刘海遮住半张脸,只能见到那抿成一条线的嘴,两个人的身子传染似地在颤抖。 “小彦,我的人生完了。” 她捧起芜彦的脸,哭得悲恸,两根拇指伸进他的口腔扯住他的嘴角演示,“每次这样笑都好累,嘴角控制不住下坠,像这样……下坠。” 唇角肌肉被她往下撇。 芜彦眼神湿漉,包住她的手指,然后乖顺张口地含住了她的指头,用舌头细舔,就像安抚受伤的小兽般,覆盖上层层湿润的水痕。 静谧的空间里,只有啧啧水声。 她因这一举动而分心,错愕道:“你干什么……” 芜彦情不自禁,吮吸着她的皮肤,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流进嘴,好咸。 他脱下衣服,露出清瘦却有力的裸身,用静默却火热的目光看向芜斯意,吐出整根粉嫩的舌头。 第12章抛却禁忌诱惑接吻 虽然醉成这样,但也不是死了。 视觉受到冲击,芜斯意的大脑掉线一刹,她躲开视线,大叫:“快点把衣服穿回去!” 不甘被脱离,芜彦“啪”地握住她的一根手指往回牵,让她继续扯住他的唇角往下压翻,下排的白牙和鲜红的内唇肉露在空气中。 故态复萌地,他注视着芜斯意,黑眸湿润,手里还不忘比划,做出受伤的表情。 ——姐姐刚刚把我的嘴巴撞肿了,麻掉了。 芜斯意瞪大眼睛去瞧,无奈一聚焦目光,眼前就直冒金星,只能嘴硬:“哪有…根本看不出来。” 他闷闷。 嘴上含指的动作却不减,装作不经意似的,舌头裹着手指舔了一圈又一圈。 芜彦又扭过胸腔,露出窄瘦的腰际,指了指腹外斜肌那里被她掐出来的淤青,做出口型。 ——疼。 芜斯意能瞥见皮肤上那异乎周围的颜色,她恍惚,肩膀塌下去,老实地道歉:“对不起。” 芜彦摇摇头,他引导着芜斯意去确认他的伤痕,两个人更近一步,挤在逼仄的墙角,热气交融,连对方呼吸时肌肉是怎么起伏的都看得一清二楚。 五根手指贴在他白皙的腰腹上,芜斯意酒醉,下手的力道根本不知轻重,搞来搞去,不过是在一通乱摸。 偶尔感觉到他肌肉的细微颤抖,她就会犹豫地停手。而芜彦则执拗地牵过她的手腕,让她继续贴着自己,她也就不明所以地听话了。 少久,她摸出门道。 如果下手的力度均匀,他就会平缓呼吸,眯起眼睛,浅笑盈盈地瞅着自己。这也让芜斯意得到乐趣,努力地集中精力继续下去。 这样的动作维持了五分钟。 也许是因此分了心,芜斯意不再流泪。 自然是不会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的,芜彦的表情变得更加温柔而怜惜,他不禁抚摸芜斯意那双红肿的眼睛,这也惹得她抬头望过来。 芜彦一手指向她,一手伸直,左右摆动几下,再横伸双手,掌心向上,在胸前同时向上移动两下,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。 ——你不开心。 又用食指指着自己,挪到在太阳穴位置,轻轻点动几下。 ——我知道。 芜斯意对上他的眼睛,在他比出“我会帮你”这句话后,脑海里忽然闪过许多画面,额角突突作痛,血液上涌,她几乎濒临失控地发起怒。 “你帮不了我!你比我还没有用!” “外面的人耍起嘴皮子来一个比一个厉害,三两句话就把人打发了!你去了那里,只会被那些人欺负得更惨。别说还钱…你连工资都拿不回来!” 她喘着粗气,抱头跌坐在地。 芜彦不知所措地蹲下去,抚摸姐姐的发旋。 隔了没多久,她才幽幽抬起头,伸手扯住芜彦的衣领,将人倏然拽到跟前,鼻尖顶着鼻尖。 漆黑的眼眸里只剩下扭曲的光芒,她低笑,一张口就是浓浓的酒气:“你有一张漂亮的脸蛋,班里的女生应该很喜欢你吧。” 继续机械地喃喃:“我说…你们俩过得这么惨还不如去卖呢,别空继承了你爹的好皮囊啊。” 芜彦一愣。 反应过来她不是在跟自己说话,更像是以……爸爸的口吻在转述。 芜斯意睁大眼,用了点劲儿,把人推倒在地。 “去KTV、按摩店做玩物?” 她抚摸过芜彦赤裸的上身,指尖流连过每一块肌肉,稍微的停顿都能都惹得他浑身酥麻。 “他们看见你会怎么样?你比我更美,残缺的东西比完好的东西更有诱惑力。” 两张脸庞近在咫尺,交错的热息如火苗一窜而起燎遍全身。她闭上眼睛,吻住芜彦的嘴唇。 很柔软的触感,唇齿间味道清新带甜,芜斯意感觉自己在吞吃一块慕斯蛋糕,尤其是用手捧住他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,沿着他的脖颈抚到后脑勺时那乖巧的样子…她心中升起一团母爱的火焰。 芜彦吃惊。 沉默地锁定芜斯意那双醉意朦胧的眼,他感到不可思议,却不想分辨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。 任她圆搓扁揉怎么过分,他都没有挣扎一下。 芜彦承认自己有不小的私心,甚至在她吻累时还厚着脸皮地忙去应和,生怕人家抽离。 无奈没有经验,吻技不佳,只知道贴着她的嘴唇碾来碾去,呼吸不会换,头颈很僵硬,鼻尖好多次撞在一起,痛得要死。 耳鬓厮磨的念头却相当倔强。 可等芜斯意感觉不到反应准备撤离时,他又很着急,环着她发育曼妙的身体,学着她吮吸的模样,含住她滑软的唇肉嘬亲,发出响亮水声。 他们从墙角扯倒床沿,中途被某人故意撞灭了灯的开关。 世界陷入一片漆黑,反倒是鼓舞起了某人的勇气,兴致高昂。 芜彦抱着她往软和的床边走,才撒手,就芜斯意一头倒进床褥,仰头呢喃:“好……累。” 芜彦凑过来,却被她一把推开,他的后背砰地一声撞上墙,骨头都散架了。 姐姐的手劲好大。 “…笨,过来亲我。” 含羞带怯地,芜彦痴痴笑了两声,俯身啄了啄她的嘴唇,用温柔的抚摸代替言语。 第13章小狗舔水般地吃穴 被这样黏人的少年缠上是件相当危险的事,可惜酒精上头的芜斯意猜想不到。她放任身体的荷尔蒙控制心绪,此刻唯一想要的只有快乐。 并不宽敞的单人床,两个人滚作一团,望着芜彦的笑容,她也单纯地勾起嘴角,捧着他的脸蛋亲得又激烈又响亮,算得上很粗鲁,甚至牙齿都会经常性地磕碰。 可是对方甘之如饴,那张清秀的面容在黑夜里隐匿不清,然而嘴唇上的水渍却很莹润,闪着淫靡的光泽,诱人犯罪。 芜彦像一条出生就离了妈妈的小狗,宁愿紧紧地拥抱住芜斯意,任她随便掐揉,也不愿抬起身子散露一点热意。体温在逐渐上升,热意在不断增加,少年的眼睛因为情动而泛红。 天然的快感也让芜斯意加速索取,柔软的舌勾缠而上,吞咽不及的唾液则顺着嘴角流到了她汗珠淋漓的脖子上。 “嗯…呼……” 微小的电流在体内极其有存在感地蹿动,芜斯意不禁合拢膝盖,借助有着重量的被子摩擦大腿内侧,无所谓身心,让其一的空隙被填满就好。 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的芜彦自然不会错过她的小动作,他紧盯着女人那双弥漫情潮的眼眸,欲望的颜色同样爬上他的眼角,于是他整理呼吸,将手掌搭芜斯意的腿上,隔着布料温柔抚摸。 沿着她的身体曲线滑动,停留在她饱满的后臀,芜彦重重地咽下一口唾沫,将她的臀部往上托举起来,同时,人往下走。 芜斯意仍在欲望的混沌中徘徊,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枕得更实在了,膝盖和大腿在向上顶,却不太费力。 下一秒,她张大了嘴巴。 袭卷的热息喷洒在她的腿心,高挺的骨头戳蹭着私密处,越来越深,几乎要陷进唇肉里去,像是追寻十指相扣般的亲密,这里也要严丝合缝。 小腹微微颤抖,身体不自觉地分泌起水润的液体,她变了调的呻吟很快与腰肢的颤幅合上节拍。 一股无力感从脊背爬上来,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让芜斯意在快乐之余徒生惧意。 “什么、嗯啊…要尿出来了……唔……” 断断续续的呢喃像是抛入空中的火星子,为房间里氤氲气氛的渲染更增浓烈。 内裤被轻轻拨下,膝盖被使劲分开,有什么软物滑进了开敞的腿心中,热气腾腾的高温扑向她,阴唇被舔开,就像木浆漾开波纹,搅动一池春水。 模仿宠物喝水的样子,只用挑起的舌头上下扫动,毫不遗漏地抚弄过层层迭迭的花唇,红润熟透的颜色就成了花朵绽放的标志。 咕啾咕啾的水声愈发清晰,埋在她腿心的人还在坏心眼地加快速度,好像是被勾起了兴致。 芜斯意也能察觉自己的叫声太过淫荡,可是虚弱地背手掩住嘴唇不过是无用功,喘息还是会泄漏:“哈……嗯……嗯唔……呃不……!” 她的大腿内侧已经被炙热的温度和湿漉的水液给裹满,快乐只会继续延续,从未体验过的强烈爽感直冲神经,春液如酒水款待伺候她的少年。 自觉地张大双腿希望得到更多的触碰,而如她所愿,紧接着那唇舌的目标轮到了敏感的阴蒂。 被热湿软腻的私密处勾着往里送,芜彦抑制住不把舌头陷进更深处的念头,他改转目标,吮吸起芜斯意的阴蒂来,他知道这个地方神经多、很娇贵,于是用唇瓣裹住牙齿,尽量避免咬疼她。 而芜彦配合得恰到好处的吸舔引来女人更激烈的求饶,她被原始的渴望吞噬,尖锐的舒爽令全身皮肤都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。 初次体验,她经受不住这样的服侍,汗水从额头流到鬓角,泪水亦是如此,如果快乐能达到如此纯粹而极致的巅峰,她愿意一辈子不再清醒。 索性黑夜掩盖了她的面庞,否则混合着欢愉和挣扎的神情一定很丑陋。 芜斯意的手向下伸去,摸着埋首在她分开的腿心间的人,指缝插进发丝又缩回,如此循环地鼓舞他,让他更加卖力地吃逼。 淫核被吸得肿大了,裹着它的阴唇更不必说,一碰就会出水,黏黏糊糊的爱液从缝里往外涌,干脆就沿着股缝打湿被单。 救命,她简直爽到窒息。 第14章有钱有颜,不要脸 “人似秋鸿来有信,事如春梦了无痕。这句诗写的可真好。” 今天午后的气温太高,街上少有人走动,甜品店里陷入了冷清的状态中。 要是换上平常,店长朱孟颖一定会叫她们出去发引着门店新品的传单、小扇子去吸引客流,可她今天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靠在柜台。 颇有伫倚危楼风细细,极眺春愁的气势。 这不禁引起应雪的好奇,戳了戳旁边打发奶油的芜斯意,“没看出来啊,朱姐还是个文艺女。” 芜斯意往外一瞥,嘟囔:“这算词吧?苏轼的。” “我猜她八成是想那个小白脸了。” 虽然才在这里上班两个月,但应雪已经八卦透了朱孟颖的事儿,三十五岁,离异带俩娃,还对总店的副店长江千旭很有好感。 “小白脸?”听到这个代号,芜斯意就嫌弃地皱了皱鼻子,低骂,“又不是什么好货。” “但朱姐喜欢啊!情人眼里出西施,更何况是她这种三十来岁还奉信真爱的恋爱脑。跟母狼一样,认定了人就不松口的,很护食。” 芜斯意全不认同应雪的话,“爱情这东西确实很虚。不过三十岁的人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,不该放弃青春,只是要把精力放在对的人身上。” 起码不在这些看起来就油腻自大的人的身上。 “斯意姐,你怎么不谈呢?”应雪打开小火,帮她做焦糖烤布蕾,“漫漫人生,一个人熬着多苦啊!” “我不苦啊。” 她不假思索,却挤不出笑。 一点说服力都没有。 “而且我还有弟……算了,”芜斯意想到昨晚的一夜无眠,她深呼吸,防雾透明口罩颤动一下,“随它去吧,我们普通人过日子怎么熬都有难过处。” 橱窗里的甜品无人问候,芜斯意便忙起大单来,她把这周要做的纪念蛋糕按照客户的要求,对整体图案修修改改,一忙就是一下午。 到了晚上,寥寥来了几个客人就再无生意,朱孟颖给自己找了去其他店学习的理由下班了,应雪也调休去陪男友了,只有芜斯意一个人看着门店。 她切好蛋糕胚体,操作台角落的手机滋滋响了起来,瞥见那个熟悉的号码,她不打算空出手,只是置之不理,用抹刀专心地刮出一大勺奶油。 对方坚持了一分钟,终于放弃。 就在她以为没事儿了的时候,门店的迎宾电子音叮铃响起,她预感不妙,隔着窗子向外望去,果然就有一个高大且碍眼的人走了进来。 “就你一人?”韩烨左右环顾,“好巧啊。” 她磨了磨牙,不巧。 他的嘴角浮现出势在必得的笑意,不疾不徐地走到前台,曲指敲桌道:“快点,我要点单。” 从来没有这么想拿抹刀捅人过。 芜斯意冷冷地摘下手套。 啪地一声甩在台面。 韩烨已经自顾自地说起来:“美式,去冰,要超大杯,我喜欢深度烘焙的咖啡豆。” “今天咖啡机坏了,做不了。” “你不会是故意的吧?” 芜斯意懒得解释:“爱信不信吧。” “行行行,还生上气了,那我要你右手边这个。” …… 没人能忍的了韩烨。 重新拿起抹刀的芜斯意忍受不了要将她洞穿的视线,咬牙道:“你能有一点道德观吗?你女朋友要知道你来这里,会跟你吵架的。” “吵架?”韩烨蒯了一勺开心果千层入口,浑不在意,“除了你,没几个人敢跟我摆脸色。她最多也就是跟我冷战几天,过去了就好了。” 芜斯意的语气中带着不解与讽刺:“我很好奇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惯着你?好像你就是天之骄子,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到原谅。” 韩烨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有钱,有颜。” “不要脸。” “对,还有不要脸,谁的看法我都不在乎。更重要的是,我有能力让周围的人按照我的意愿行事。” 芜斯意看着他自大的模样就心烦,不再搭理他。 时间到了九点,甜品店就要关门了,芜斯意清洗完用具,忙着做最后的消毒工作,韩烨则趁此挤进柜台,打量厨房环境。 “这比你高中去的小餐馆好多了,不油腻,垃圾也不臭。” 芜斯意给黑色塑料袋打了个结,没有抬头,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:“你还有什么事吗?如果没事的话,我要下班了,恕不接待。” “有,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吧。” 他撑臂俯身,将身体靠近芜斯意。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,芜斯意能清楚闻到他身上喷洒的凛冽而昂贵的香水味。 她拿出抽屉里的每日消毒表,圆珠笔在纸上划过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直到结束才甩了甩僵痛的右手关节,侧头看向韩烨,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 “你知道我今天晚上在做什么蛋糕吗?” “什么?”难得见她主动发起话题,韩烨微微一愣,随即惊喜,饶有兴趣地发问,“看你的模样,好像对这单很用心。” “你和简宛月的恋爱周年蛋糕。” “……” 浮萍路的店铺都打烊了,熄灯的熄灯,闭店的闭店,韩烨一个人坐在摩托车上,扣好头盔,却忽然觉得呼吸不畅,他解下头盔夹在臂弯,在兜里摸烟,但口袋里空空如也。 他烦躁地啧了声,回头望了眼大门紧闭的甜品店,门是内锁的,她应该是从后门离开的。 “陈希,是我,你那儿监控翻到没有?”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激动的声音,“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,快来我家,找到了!” “成,马上来。” 第15章荒唐旖念(100收加更) 芜斯意坐上了最后一班地铁,离家还有一站的时候,选择在家电城下了站。 坐着扶梯钻出地面时,巨型广告屏正播放着某贵价品牌烤箱的介绍视频,主持人戴着烘焙手套展露微笑,背景音里的欢呼声都充斥着金钱的气息。 灯火通明的家电城三楼,厨具区的展示灯永远亮得过分殷勤,那些珐琅铸的铁锅在流转着不亚于珠宝的光泽。 她在某台奶茶色的烤箱前驻足,不光是外漆,连旋钮上的镀铬数字都很漂亮。 得先购入一个烤箱,再慢慢集齐所有做甜品的设备。家里地方不够大,需要腾出空间操作,那再租个大一点的房子吗?私房烘焙也算经营场所,要是被房东发现了怕会加收管理费。 芜斯意每周,都会留出这样的时间来这里,经常对着这些琳琅满目的精致厨房用具发呆。 眼睛扫过标价牌,数字就在脑海里累加。 连同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开支。 “小姐,需要详细了解一下吗?咱们这款烤箱来自美国,搭载wifi联网功能,可以在手机上远程操控。”导购员带着在地砖敲出笃笃响的鞋跟声走近。 芜斯意搭在展示玻璃上的指甲一顿,将目光从“分期付款首月零利率”的斜插立牌上挪开。 等她彻底回神后,脑袋里的数字都被清空。她不卑不亢地笑道:“谢谢,我只是随便看看。” 直到商场彻底打烊,她才离开。 两公里的路,不算太远,于是选择走路回家。 而在她住的那座老旧居民区的楼下,芜斯意和穿着整齐的芜彦打了个正着,他眼神紧张,呼哧呼哧喘着气,在看到芜斯意后,肢体才有所松懈。 她扫了眼寂静无人的周围,皱眉问:“你跑下来干什么?” 这片的治安不怎样,尤其是入夜。要是有不怀好意的人出现,他甚至连叫都叫不出来。 头颅一低,年轻男人的气息混着柑橘调的沐浴露香涌来,芜彦把的下巴硌在她肩颈。好似这个姿势能让他得以安心。 芜斯意注意到他手心里握着的手机,已经在心里替他补全了下一秒的质问。 可她今晚就是故意不跟他报平安的。 但看到芜彦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,她还是松软语气:“我每周不都这个点回来的吗?” 芜彦抿着唇指了指手机时钟,现在已经十点十五。 她路上逗留,所以比起往常到家的时间要晚半个钟头。 嗅着清新而甘甜的香味,芜斯意忍着肉麻,摸过芜彦的耳朵,动作缓慢,算得上是调情般的摩挲。 “你洗澡了?” 芜彦浑身霎时变得僵硬,脸色更是红得有过程,从耳尖到脸颊,除了触手可感的热温,她还能摸到突然冒出的小疙瘩。 他点点头,匆匆移开视线。 芜斯意发毛,一个激灵地,右眼痉挛起来。 靠…根本不是那种被亲人调侃后的不好意思。 更近似于面对心仪对象的害羞与发春。 手指从他的耳根下面滑过,在他的颈部脉搏上停留两秒,收悉了血管快速涌动、一股一股的频率。 这是一个弟弟对姐姐的正常反应吗? 判断一锤定音,芜斯意感觉头痛了起来,光速回想起自他进入青春期到现在十八九岁的变化,尝试从支离破碎的片段中寻摸线索。 最终,只是复杂地看向他,心存愧疚。 是她没做好正确的引导吗? 怎么能让他产生这种畸形又荒唐的想法。 “走吧,上楼,”芜斯意适时停止,拎起左手的保温袋,“我下午做了点宠物小饼干,给财财吃点吧。” 财财是养在楼上邻居家的一只小土松犬,虽说主人不常在家,但它灵得很,又会撒娇,被一圈租户喂得很肥。 芜彦跟在她身后,表示默认。 漏夜下,楼梯间阴凉又狭窄,但凡有点人声就会回荡放响。 芜彦要帮她提包和袋子,于是走到了前头。 芜斯意拍了拍他的后颈,新剃的发茬扎了扎掌心,触感酥痒,“小彦,你之前在学校里有没有遇到喜欢的小女孩?” “虽然不上学了,还是该跟同龄人多接触才好。” 老跟着她后面转算怎么回事啊。 芜彦只顾走,装着没听见似的,什么反应也不给。 老小区的居民房一栋也才五楼,他们住在四楼,楼上的邻居恰巧出差,按理说没人在。可到了三楼半的时候,芜斯意的耳畔却捕捉到了皮鞋踱步的声音,还有男人低沉的嗓音。 在她不在的这个家里,不会听见真实而清晰的人声。 芜斯意沉下心,放慢脚步,握住芜彦的手往后面拉扯。 而芜彦也察觉到了她的警觉,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,带着她上了楼。 是熟人? 虽然心存疑惑,但芜斯意没有抗拒,只是面无表情地抬眼望去。 一个穿着蓝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正巧放下手机,与她对视,然后微笑。 “施叔叔?” 在二十二岁之前,芜斯意一直在为父亲还债。 他树债不少,仍醉心赌博。牌运时好时坏,走运时会大发善心,让她把钱留着买只老鸭补身体,倒霉时就跑到她家门口,用力砸门索钱。 来来回回都是一句话:“别忘了彦彦耳朵上的助听器是谁买的!” 凭借这副得意的筹码,让芜斯意忍了又忍。她拼命做兼职,比所有人都喜欢上班,一年到头休息的日子屈指可数。 直到有一天,她家的门外响起礼貌得当的三声叩响。 芜斯意心脏加速颤动,以为是母亲回来了。自从妈妈拖着行李消失在台风天的雨夜里,她总在深夜听见这种幻觉。 但当那次门真的开了,却是一个穿驼色大衣,面庞斯文的中年男人站在楼道感应灯下,袖口露出半截冷银色的表,“你就是眉眉的女儿,斯意吧?自我介绍一下,我姓施,是你妈妈的男……好朋友。” 这个姓施的叔叔说话温和,很有条理,“这些东西本该早点送来,很抱歉。” 他从随身带的公文包取出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,边缘已然发黄,他示意她可以打开,交替物品的时候,她感觉到他的双手在隐隐抖动。 芜斯意想说,你不用这么小心,如果我反感这一切,在你说完开场白后就会把你轰出去。 她一边翻阅书信,一边听着施叔叔说话。 他讲她妈妈这么多年有多牵挂她和芜彦,又说她是怎样一个可怜而苦命的女人。 这些事迹简直新鲜得闻所未闻。 在打开最后一封信时,芜斯意收敛了将信将疑的讥笑,附在信尾的购买记录刺痛了她的双目。德国某机械公司的助听器发票,支付者的姓氏却不是芜。 那一戏剧化的瞬间,她忽然想通了一切,为什么她从来没收到妈妈的音讯,为什么赌瘾成性的爸爸会大发善心给芜彦买如此昂贵的助听器…自以为洞悉了人性冷暖,原来,她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。 芜斯意血液倒涌,呼吸碱中毒,坐在沙发上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二十分钟。 其实不该这么难过的。她被抛下了那么多年,早就忘记妈妈长什么样。 她也应该庆幸。 自己再也不用出于良心背负父亲的债务了。 他偷走本该属于妈妈的捐赠,又用这个谎言困了她这么多年。她应该庆幸的…… 施叔叔把温水杯推过来时,她注意到他无名指的素戒,晴天霹雳下,心里五味杂陈的她阴沉猜测——看来妈妈的再婚对象也不甚富裕。 芜斯意看过去,眼眸赤红,“你们有孩子吗?” 对方显然没料到,礼貌性地回了一句:“嗯,小男孩,和你妈妈长得很像。” 那时,她穷追不舍:“是意外怀上的吗?” 显然很冒犯的问题,男人却没有对她的尖锐做出过激反应,只是说:“是我们共同商量后的结果。” 她不带语气,送出一句:“希望你们幸福。” “时间不早了,我还要回家做饭,你弟弟也要放学了吧?”施叔叔没有回应,自顾自地轻喃了一句,“一个鳏夫,最重要的当然是孩子。” “…什么?” 第16章同母异父的“新弟弟” 再次见到施公明,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。 芜斯意没忘记他带来的信息炸弹给她造成的震撼,此刻,她和母亲的再婚对象面对面地坐着,尤其对方还提了几大袋的礼品,她心中不免藏着些忐忑。 “叔叔,您喝什么?” “白水就好,谢谢。” “好,”芜斯意找来干净的马克杯,转头道,“小彦给叔叔准备点水果。” 芜彦坐在沙发的一角,手里正拿着一个橘子,专心致志地剥着皮。眼神不时地瞟向施公明,带着一丝戒备和疑惑。 中年男人的眼角多了几道细纹,但依旧温和而有礼。不难窥见其年轻时的儒雅风采。 整瓣去缔的橘子被芜彦递到施公明面前,他接过橘子,脸上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笑容:“谢谢小彦。” 甘甜滋味的果肉入嘴,施公明轻轻地叹了口气,缓缓开口:“其实,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拜托你们。说来很不好意思,我最近遇上了点麻烦,卷入了好几场官司,虽然不涉及经济犯罪,但和老家的财产分配有些纠葛。如果我身在异地处理这些事情,可能会顾不过来宛市这边。所以,我想请你们帮忙照顾一下我儿子聆星。” 话毕,施公明点开他的朋友圈,壁纸就是一个穿着吊带牛仔裤骑在摇摇椅上的孩童。照片里的孩子笑得灿烂,眉眼间透着一股天真无邪的气息。 “不会太久,最多一个月,”他的话语恳切,眼神中满是期待。接着,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,轻轻放在桌上:“当然,抚养费用我会按周汇进来。这是我和你妈妈的共有财产,本来就该有你的份,也希望能减轻一些你们的负担。” 芜斯意犯难:“小孩…可能不行的。” 不必说她工作繁忙,偶尔还要加班到深夜,哪里还有时间照顾一个孩子?更何况,她对这种智力没发展完全的生物一直都没什么耐心,总觉得他们吵吵闹闹,让人头疼。 施公明一笑,似乎料到她的拒绝,在手机相册里翻找了一会儿,然后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:“聆星已经15岁,不是个小孩了。你看,他已经有179这么高了。眼睛和嘴巴是不是和小彦特别像?” 芜斯意仔细瞧过后,也不得不承认施公明说得对,母系基因够强大的,“还真是。” 听到年龄和身高,芜彦剥橘子的手一顿,眼神不自觉地飘向照片。他怔愣,那屏幕上拉着小提琴的少年,眉眼间确实和他有几分相似。 心里泛起接连不断的酸涩,像有一团棉絮堵在胸口,让人呼吸不畅。干净圆润的指尖微微用力,竟挤得橘子的汁水渗了出来,沾在他的手指上,黏腻的感觉让他更加烦躁。 施公明和芜斯意一同望向芜彦,眼神渺远,仿佛在将几张脸进行跨时空的重迭,他说:“他们俩的长相都随了你妈妈。” 芜彦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游移,心里那股酸涩感愈发浓烈,最终单单落在她身上,眼神哀怨紧张。 他才是姐姐的弟弟。 他才是那个从小和她相依为命的人。 可现在,居然突然冒出一个和他一般大的、同母异父的“弟弟”来,还要住进他们的家,分走姐姐的注意力。 芜彦低下头,默默地把剩下的乱七八糟的橘子塞进嘴里,却觉得那甜变得索然无味。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,眸色沉沉,心里暗暗想着:姐姐会不会更喜欢那人?毕竟,那人和他有着相似的面孔,看起来更爱笑、更开朗…而且更健全。 施公明目睹两人的沉默,心中暗自叹了口气。他知道,这件事情对于芜斯意和芜彦来说,确实有些突然。 但是,他也没有办法,自己不是本地人,出于工作性质经常出差,自从芜斯意妈妈去世后,在本地更是没了可以依靠的对象,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够暂时接纳聆星。 “斯意,我知道你可能有些顾虑。但是,聆星真的是个好孩子。他聪明、懂事,而且非常独立。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。”施公明诚恳地说道。 芜斯意沉默了片刻,脑海中浮现出三年前施公明适时过来的一趟,帮她揭穿了父亲的骗局的情景。多少也帮她重新定位了人生的方向。 她最终点了头:“好吧,我答应你。” 中年男人的眼神里绽出光彩,他惊喜,“斯意,好孩子,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们!我——” 就在这时,施公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,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。 “抱歉。” 他接起电话,捂住听筒低声交谈了几句,然后挂断了。几秒间,才恢复和蔼神色。 “既然这样,我周日就接他来,谢谢你们,斯意,小彦,你们帮了叔叔一个大忙,叔叔之后一定好好感谢你俩。”施公明站起身,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。 第17章雏鸟情结 人走了后,芜彦在厨房里洗杯子。 芜斯意则拿着茶几上的银行卡,换着角度端详。这张工行卡边角已经磨得发毛,在日光灯下呈现其具有年份的痕迹。 原来她没体会过的妈妈的爱,就在这张卡里。 有了新的婚姻,生了新的孩子,还会想起从前吗?还会有一点不舍吗? 她更相信时间会冲淡一个人的情感,虽然她、芜彦和施聆音都是妈妈亲生的,但陪伴时间的多少,无疑也是影响母子之间亲近与否的因素。 芜斯意冷冷地想。 何况自己也没有小时候那么渴望亲情了。 只是……最近的意外之财来得太多。 福祸相依,这流水般的酬劳的背后,说不定藏有无尽的麻烦。 “叮叮”作响的手机提示音将芜斯意从神游中拉回现实。她点开微信,看到施叔叔发来一串密码,还有一张正对着灯光拍的校牌照片,少年眉目清朗乖巧,宛市重点中学的校徽醒目地骑跨在证件照的左下角。 芜斯意回了个【ok】的emoji。 聊天框上很快浮现“对方正在输入中”,几十秒后,施公明发来信息,简单介绍了孩子的习惯。 ——这孩子平时没忌口,好养活,每天随便弄点饭菜吃就行。就是前几天摔着了在拄拐,我会让医生给他寄药,麻烦你们多盯着他上药。【笑脸】【拱手】 芜斯意快速浏览一遍,狐疑地眯起眼。 还要人盯着上药? 她回看起那张校牌照片,注意到了少年眼镜腿下银色的耳钉,藏在碎发下的断眉。 看来是个闹腾的,并没有施叔叔口中说得那么安生。但她还是打了个OK的回复,表示会帮忙照顾,接着就没再看手机了。 厨房里传来持续不断的水流声,在安静的场合下像是某种不安的心跳。她疑惑,水龙头已经开了十几分钟了,什么东西要洗到现在? 芜斯意好奇地站起身,走到厨房门口,看见芜彦搓着那只已经洗到闪闪发亮的马克杯,机械地重复动作,她一愣,走近去瞧他的表情。 芜彦抿着嘴唇,眼角蓄着莹润的泪光。 见她的影子靠近而来,他便慌忙抬起手背抹了抹了脸,继续搓洗杯子,修长的手指冻到发红。 嘶——这是怎么了。 芜斯意惊得微张嘴巴,心口一涩,大脑里瞬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。 “小彦。”她皱眉,伸手关上水龙头。 芜彦因此停止动作,他抬眸迎合芜斯意的观察,黑汪汪的眼睛让人不忍大声责备。 被他这副神情弄得心里也不好受,芜斯意不由得轻声问道:“哭什么?” 对上她褐色的双眸,芜彦低头,摇脑袋。 “你在担心什么?”芜斯意轻抓住他的头发往上一提,强迫他抬起头来看自己,“不喜欢生人来?” 话音落地,芜彦却依旧在回避她的眼神,他浅浅呼吸,眼眶更加赤红,鼻尖嘴唇都因为情绪冲突而血液热烫,返着充血的颜色。 “干嘛这副样子。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,也不会不要你的,好吗?姐姐说话算话。都这么多年了,难道你还不相信姐姐吗?” 芜斯意去揩他眼角的湿润,谁知泪珠子越揩越多,指腹的温度也被那灼热传染。 他就这么盯着她,似在辨别真伪,清秀的脸颊隐隐透着股楚楚可怜的意味,好像只弃犬。 芜斯意忍不住宽容地环抱他,手掌停在他单薄衣衫下凸起的脊骨上,承诺道:“放心。姐姐永远是你的姐姐,无论发生什么,都不会改变的。” 芜彦敛眸不语,鼻翼轻轻抽动。 情急之下他伸手攥紧了她的腕骨,力度没控制,在她发出疑问的“嗯”声后,又慢慢松开。 以为是被自己说动,芜斯意释然一笑,拍拍他的肩:“那我把弟弟的微信推给你,你去加上,然后就去刷牙睡觉吧。” 温暖的怀抱就在下一秒轻松抽离,追问不及,芜彦留在原地,他贪心地想要更多安慰、更多怜悯,又不希望得到的仅是怜悯。 想要别样的对待,渴望突破边界的情愫。 芜彦自嘲惨笑。 可姐姐好像不愿往这方面去想。 原来自己只是一只无关紧要又别扭讨厌的可怜虫。 入睡前。 芜斯意一边擦着面霜,一边刷着短视频。长达十分钟的狗血小说听得正起劲,她矮身找润唇膏的功夫里,身子不小心碰到屏幕,立马切入了下一个视频。 视频里传来端庄磁性的女性主持音,夹杂着清脆祥和的草原音效,好像是动物世界的频道。 “在这片绿意盎然的森林中、晨光微露的层层枝叶间,一只毛茸茸的雏鸟颤巍巍地探出了头,这是它与这个世界的初次相遇,而它的妈妈正守候身边,温馨地依偎在一起。” “动物专家们观察到,刚孵化出来的雏鸟会把第一眼看到的活物当作自己的妈妈,这是一种基于印象记忆的行为。” 听到这里,芜斯意的心尖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。她拿起手机安静地看下去,视频则继续播放。 “在人类社会中,人们也会对第一眼看到或初次接触的人或事物留下深刻的印象,这种印象往往会在后续的交往中持续发挥作用,形成紧密而长久的依恋关系,这就叫做雏鸟情结。” 咀嚼着最后的名词,芜斯意恍然察觉。 从芜彦出生到现在,他所接触的最多的人就是她自己。而他对她那种深深的依恋,或许就如视频所说,是一种雏鸟情结。 没想到芜彦黏糊劲的背后还有这般心理根源。 她辗转反侧,纷杂思绪飞闪而过。 夜半。 世界陷入无边的寂静。 把手的转动卡在第一圈,芜彦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,发现今夜,姐姐的房门被反锁了。 第18章爬窗揉奶,但被发现 “Listen”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。 ——要穿孔吗? 验证通过的提示音响起不过三秒,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,芜彦就看见对方光速发来一张价目表,是由PS软件将不同照片拼在一起的海报。 凌晨三点的荧光屏映得他瞳孔发浅,芜彦一一掠过图片上钉着穿刺饰品的耳垂、眉骨还有鼻翼,最终将目光定在了最右侧边缘。 当少年看清那布满英文纹身的肉舌中间镶嵌的银钉时,他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。 他打字: ——为什么要在这里穿钉子。 聊天那头的施聆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爸爸托付出去,深夜恰巧是咨询的高峰期,他以为来了新客户,于是没细瞧好友来源,就高兴地敲起键盘。 ——因为这个位置不仅自己爽,也能让别人爽啊。而且打舌钉超流行的好不好。 施聆音挑眉一笑,给对面那个默认头像甩去一段十五秒的小视频。 视频里的穿刺针尖泛着医用钢特有的冷光,随着技师灵巧的手腕转动,细棒精准穿过舌面。血珠少量溅出的瞬间,镜头突然转向顾客含泪却亢奋的脸,仿佛从穿孔中得到了极大的狂感。 被迫欣赏完他的热情后,对方沉默了几分钟,似乎受到了极大震惊,发来三个字: ——很吓人。 施聆音嚼着口香糖,快速打下一句话: ——但女人喜欢啊。兄弟,这就是新鲜感。 聊天框顶部“对方正在输入”的字样闪了五次,他等得有点不耐了,眼见好友申请里又多了几个红点,便催促道: ——怎么样,要约时间吗?我这几周不方便,还有好几单排队等着,得下个月才有空。 拒绝得到很快。 ——谢谢,不用了。 芜彦熄屏,夜风卷着凉意扑在脸上时,他已经爬出了四楼外墙,脚踩着窗沿,他默默估算着空调外机与芜斯意房间窗子的距离。 老旧的空调外机在月光下泛着银斑,闪烁着,引诱着他前行。少年像只黑猫般伏背作势,几乎没有犹豫,快风贴耳呼啸而来,五米长的窄外沿不过是两下的功夫。 咫尺窗内飘来贴墙衣柜的樟脑丸香,那是芜斯意房间特有的味道。他闭上眼睛,太阳穴的筋络在微微兴奋地跳动。 铝合金窗框被一只手紧紧掰住,往外拉开,然后露出一张冷淡俊秀的脸。 望着陷入寂静安宁的房内,芜彦轻巧跃下,竟然没有发出声音,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。 他丝毫不会把堂而皇之入室的行为视为不轨。 准确的来说,自从芜彦进入青春期,已经自然而然地将自己视为了姐姐的所有物。 他的天性就是忠诚地围绕她左右。 时时刻刻。 无论她需不需要他的仆从。 芜彦合上窗,蓝色玻璃隔绝了部分月华,不过不妨事,他的夜视能力相当好。就像是两块磁铁紧紧相吸般,他能够不由自主地循过去。 来到床前,芜彦蹲身,用手掌抚摸着芜斯意柔软顺滑的头发,动作缓慢温柔,摩挲时带起的香味让他仍不住捧起一缕发丝,低头埋在里面嗅闻。 半张脸被女人的秀发掩埋,露出来的下垂眼眸里写满了的痴色,浓郁程度惊人。 他轻轻叹息。 我们才是一家人。 是亚当和夏娃。 是伊甸园里吞下苹果的爱侣。 我愿意陪伴你左右,如影相随不分离,更想成为你的肋骨,融进你的身体。 芜彦歪歪头,悄默声地上了床,两膝跨跪在女人的腰腹两侧,那双手已经从棉质睡衣的下缘探了进去,骨节弓起,拢捏起绵软的胸部。 美妙的触感,暖热的温度。 她毫不吝啬地袒露身体,没有抵抗,娇俏的两株花蕊盛放着甜美的香气,诱惑他立即低头采撷。 不过…还是待会儿吧。 芜彦怜惜地拍了拍她的乳肉,以示抚慰。 丑恶的嫉妒在他心间膨胀太久,今晚,他患得患失得厉害,想再久一点、多一点地重温他们之间短暂却令人悸动的拥抱。 格外小心地,芜彦倾身抱住她,低头靠在她的肩颈,发丝轻轻蹭过那柔软细腻的侧脸,沁人心脾的暖香融着体温传来,他感到一阵迷醉,忍不住去吻她微凉的耳垂。 就在嘴唇碰上她的瞬间,一双手臂从他的腋下穿过,揽抱住了他的肩颈,像蛇一样悄无声息,却越缠越有力量,芜彦瞬间愣在,遍体僵硬,他猛地抖动起来,想要拔起头。 可对方预判了他的意图,抢先一步按住了他的后脑勺,并且将他死死地摁在自己颈窝里。 哈… 是他梦寐以求的主动。 更是交颈鸳鸯般的依偎亲昵。 可芜彦此刻瞳孔紧缩,感觉后背生出一层冷汗,只想挣脱开来,却不能得逞。 周围的空气流动变得迟缓,接着便是窒息般的死寂。他浑身的血液逆流,手脚发冷。 一声干净冷冽的女声贴着芜彦的耳畔传来,明明语调轻得不行,可从那几字一停顿的话语中感到了绝望且压抑的怒气:“告诉我,你他妈的,是怎么进来的呢?”